十面埋伏

大姑娘

梁州城外的大甘山上盘踞着一伙无恶不作的匪徒,为首的三人自称“大甘山三兽”——大当家金刚虎,二当家玉狐狸,三当家鬼头豹。
没有人不怕他们,特别是城中刚搬来的富商谌老爷。谌老爷经商有道富比陶朱,更要命的是谌老爷的千金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这些显然都是大甘山三兽垂涎的目标。
谌老爷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重金聘请了十七位武师护院。这十七位武师都是名满江湖的一流好手,他们不分昼夜地在府内戒备,提防大甘山三兽的袭击。不想,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
那天,城外闯进一队人马,一直来到谌府大门前。为首一名大汉面目狰狞,正是大甘山三兽中的鬼头豹。鬼头豹骑在马上,大声叫嚣:“谌家老爷子,俺们大当家托我提亲来了,快快出来!”
原来大甘山三兽中的大当家金刚虎好色,他听闻谌家小姐风华绝代,便起了色心。本来提亲这种事由二当家玉狐狸来做更合适,不过金刚虎怕这位一向阴险狡诈的二当家夺权,前不久让他“出差”去了。半个多月前,金刚虎听说神捕铁面要来缉拿他们,便以打探消息为名将玉狐狸派了出去,暗中又派人向铁面通风报信,有心借铁面之手除了这个心腹之患。
却说谌府众人见这伙匪徒如此嚣张,都是又惊又怒。那十七位武师各携兵器在门前一字列开,一位武师提刀上前,扬声道:“狗贼,休得放肆!‘霹雳雷神’牛昆仑在此,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鬼头豹纵声大笑,根本不将这位“霹雳雷神”放在眼内。牛昆仑大怒,大刀一挥就要来砍鬼头豹胯下坐骑。鬼头豹冷冷一笑,闪电般抽出一对黄铜锏,左锏一拨,挡住牛昆仑的大刀,右锏向前一送,便已洞穿了牛昆仑的咽喉。牛昆仑脸上露出痛苦而又惊讶的神情,似乎至死也不相信自己一招没过就送了命。
众人目瞪口呆,鬼头豹扬声道:“谌老爷,这门亲事咱们就这样定了。下个月初七,山寨自有大红花轿来迎娶令千金。你快快准备嫁妆吧!”言讫,带领人马扬长而去。
谌老爷吓得手足无措,万般无奈,他放出消息:不管是谁,只要能诛灭大甘山三兽,他愿招之为婿并赠送一半家产。此言一出,举城轰动,然而众人都忌惮大甘山三兽,半个月下来竟无一人敢应。眼见鬼头豹定下的迎亲之日将至,谌老爷心忧如焚。
这一日,武师中一位绰号叫“过山风”的向谌老爷献计道:“我愿在天黑后保护老爷小姐从山间小路逃往无锡。”说着他讲了躲避匪徒耳目的办法。谌老爷的老家在无锡,若能躲到那里,谅大甘山三兽也无计可施。
谌老爷决定依计行事。当天晚上二更左右,谌府中驶出四辆黑布蒙着的马车,分别从四个城门奔出,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去了。待这四辆作为诱饵的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后,过山风领着两名武师护着一辆小骡车,趁着夜色悄悄从后门离开,沿着山野小径一路潜行。车上坐着的正是谌老爷和他的千金。
一行人在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而行,转了一个弯,前面丛林中突然闪出一个人,这人戴着一个玄铁面具,模样甚是狰狞。过山风惊问:“你是什么人?”那人冷冷道:“取你人头的人。”
车厢里谌老爷父女俩吓得浑身战栗,慌乱中只听见外面惨叫了几声,接着一阵喧闹,骡车忽然掉头驶了回去。半个时辰左右,骡车居然又驶回了谌府。谌老爷战战兢兢地掀起门帘,蓦地看见前面竟站着一个幽灵一样的人。那人戴着一个阴森森的玄铁面具,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就是武师过山风的。
谌老爷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你,你是大甘山三兽?”那人居然抱拳道:“在下铁面,正是为了三兽而来。刚才形势危急,来不及知会,实在抱歉。”谌老爷一听惊讶不已,他曾听闻这一带有一位神捕叫铁面,此人行事诡异,终日戴着一个面具,但手段高明,令悍盗飞贼闻风丧胆。谌老爷忙将他迎入大厅内坐下。
铁面道:“铁某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将大甘山三兽一网打尽。半个月前铁某曾与三兽中的玉狐狸交过手,此人诡计多端,铁某差点遭了暗算,所幸最终还是为民除了一害。鬼头豹逼婚的事铁某悉已知晓,三日之内铁某定使其余二兽伏法!”
谌老爷忙道:“铁捕头虽然英雄盖世,只怕也得小心为好。”铁面笑道:“半月前鬼头豹的逼婚不过是虚张声势,那‘霹雳雷神’牛昆仑其实早已被鬼头豹收买。当时双方约定的是诈败,没想到鬼头豹却下黑手来了个杀人立威。据我所知,众武师中与大甘山二兽勾结的,还不止牛昆仑一个。”说着,他瞥了一眼手里提着的过山风的人头。
谌老爷惊道:“难道过山风等人是内鬼?”铁面点点头道:“过山风其实是要将谌老爷和小姐送入虎口,这是请君入瓮之计。幸好铁某及时发现,先行一步半路截住。”
谌老爷大惊,扑通跪倒在地:“铁捕头,老夫的性命就全在您手上了,请您务必仗义相助为民除害!”铁面急忙把他扶起:“谌老爷请起,于公于私铁某都义不容辞……铁某目前尚未有妻室。”谌老爷愕然,望着铁面一下说不出话来。铁面又道:“铁某有一计,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大甘山二兽除去。请谌老爷先将小姐藏好,然后对外宣称小姐已被鬼头豹劫去。二兽历来都是面和心不和,金刚虎听此传言后,必定怀疑鬼头豹。这两个人都是莽夫,冲动之下势必自相残杀,我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谌老爷大喜,当下依计放出风声。三天后,铁面遣人往大甘山打探,探子回报说山上一片沉寂。当时谌老爷正设宴款待铁面,铁面闻言推开酒杯,大笑道:“树倒猢狲散,二兽必定已经中计,我现在就去取二兽的首级来作聘礼!谌老爷——不,岳丈大人请稍候,这酒我回来喝!”说完,铁面上马出城,往大甘山飞驰而去。
大甘山上果然没有了哨卫,铁面轻车熟路一般轻易便寻到了聚义厅上。聚义厅里一片血污,横着数十具尸体。铁面仔细辨认,果然找到了血肉模糊的鬼头豹,又寻了半天,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大当家金刚虎。金刚虎躺在血泊中,一条手臂已经被卸了下来。铁面俯身去试他鼻息,金刚虎突然睁开眼睛,伸手就打。
铁面猝不及防,脸上的面具一下被打掉了。金刚虎惊愕万分:“二……二弟,是你?二弟,快救我!”原来这个铁面竟然是大甘山三兽中的玉狐狸假扮的。玉狐狸笑道:“大当家,小弟现在就解救你来了。”金刚虎面色剧变:“你,你……”
“你想借铁面之手除掉我,却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捕铁面居然栽在了我的手里!你更想不到我竟会假扮铁面来避过你的耳目吧?也亏了铁面这个面具,反正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从今以后小弟就是神捕铁面了!现在我要借你的脑袋去作聘礼,待小弟做了谌家的乘龙快婿,一定不会忘了你的恩德!哈哈……”说着,玉狐狸手起刀落,割下了金刚虎的脑袋。
玉狐狸戴好面具,又去割了鬼头豹的脑袋,然后扯了片衣襟一包,策马回到了谌府。谌老爷连忙迎出门外,将玉狐狸重新请到席上,给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得此佳婿,夫复何求?”玉狐狸大喜,将酒一饮而尽,起身拜道:“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谌老爷扶起他,突然扑哧一笑:“久闻玉狐狸智勇双全,可惜天妒英才呀!只好怨小女福薄无缘了。”玉狐狸大惊,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酸软,他晃了晃脑袋,怒道:“你这个老匹夫在酒中下了毒?”
谌老爷望着玉狐狸脸上的面具道:“好戏就要收场了,在下才是真正的铁面!”玉狐狸狂笑道:“可笑!可笑!谁不知铁面终日戴着面具?”
谌老爷呵呵一笑,自脸上扯下一张肉色面具,露出一张精干的脸来:“这难道不是面具?你碰到的那个‘铁面’只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而已,我注意他很久了,他的行踪也是我派人告诉金刚虎的。”
玉狐狸心有不甘:“你扮作富商搬到梁州城,就是为了对付我们?”铁面道:“不错,尔等大甘山三兽为非作歹,祸害百姓,我早想铲除你们。无奈你们人多势众,我只好设下这个局,让你们自己斗个两败俱伤。”
玉狐狸面如死灰:“罢了罢了,我是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啊!”铁面摇摇头:“尔等作法自毙,怪不得别人,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人,将玉狐狸拿下!”他话音未落,门外顿时拥进十几名捕快来,将玉狐狸结结实实绑了起来。
铁面俯身拾起那个玄铁面具,呵呵笑道:“我铁面是‘铁面无私’,可不一定是戴着铁面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