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中文

比思論壇

 找回密碼
 按這成為會員
搜索



樓主: ccqing111
打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千千锦瑟戏中织》作者:老千(完)

[複製鏈接]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1#
發表於 2011-11-8 04:15:00
38.风云突变换

  

  我在屋里兀自伤春悲秋了一整夜,第二日一早出门,便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高祯在门外把那门敲得哐哐直响,我一头雾水开了门,他摆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千织,衙门里来人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事态是怎么严重了。就看到一伙衙役带着刀抄着家伙冲上楼来。为首的那捕快头戴乌巾,上插燕翎,脚踩皂靴,怀揣绳索,相当威风地领着后头一队人上来。我往下一瞅,醉宵阁里桌凳空空,一个客人也没有。

  那捕头,畜着络腮胡子,肥头大耳,相当喜感。见着我,他吹了胡子瞪了眼,向后头叱了一声,“拿下!”立马上来几个衙役拿着那组绳将我手反剪在身后绑了起来。我有些莫明,想挣开那绳索,却是被那衙役捆得死死。

  高祯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递给那捕头,低声陪笑道,“郑捕头,我们都是本分做生意。若有得罪,还请郑捕头高抬贵手。”

  那郑捕头收了银两,面上稍微舒展些,“高掌柜,这次得罪的可不是我,你这次可是踩着县太爷的尾巴了。我是想帮也帮不了哇!来人哪,把醉宵阁里的厨娘都给我拿下!”

  高祯神色凝重,赶紧再递过去几张银票,“郑捕头您明鉴。这县太爷那五姨娘的事情和醉宵阁真的是半点干系没有。那日里我们不过是去了几个厨娘给县太爷做喜宴,怎的会把五姨娘劫走了?”

  郑捕头昂了昂头,冷吭了一声,“有没有干系我们自会明察。高掌柜,你大可不必担心,若县太爷查明白了,这事与醉宵阁没了干系,我们自会放人!县太爷从来都是秉公办事,明察秋毫,高掌柜你且放宽心!”

  高祯凑到郑捕头身边低声道,“还望捕头多多担待,这几个都是女人家,受不得皮肉苦。”

  郑捕头微微点了点头,手一挥,“都带回衙门里去!”

  如此这般,我和青姐还有当日在县太爷大亲之日帮忙的厨娘全给带到了县衙门里头。想来是这县太爷查了这许多日仍是没个消息,但被人硬生生抢了姨娘实在是颜面扫地,再来还被江洲百姓传言说他不久便要归西,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衙门牌匾高悬,上书“正大光明”四个大字。我们几个跪在那衙门大堂内,两边齐刷刷站着两排衙役,敲着棍子喊“威武——”不过多时,县太爷便柱着拐杖撑了口气摇摇晃晃地走出来。这才不过月余,县太爷就已经憔悴了许多,那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寸,头发也白了不少。如此可见,这五姨娘一事委实是给县太爷打击沉重。

  县太爷咳了咳声,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转瞅了瞅堂下。旁边郑捕头谄媚道,“大人,人都带齐了。那日里就是这几个厨娘在府里,小的去问了喜娘,喜娘说有个厨娘去过五姨娘屋里。小的心想,怕是这些厨娘在点心里下了药,把五姨娘迷昏了,才得把五姨娘带出去。”

那县太爷哆哆嗦嗦拿起台面上的惊堂木,拍了一拍。颤颤巍巍道,“堂下所跪之人,可知所犯何罪?”

  众厨娘皆茫然,青姐领着我们磕了磕头,“县老爷,民女当日只是在火房里,并未踏出那屋半步。且民女是本份之人,绝无谋害之心。”

  那县太爷显是已经神志不清了,“堂下,跪的是何人呐?”

  郑捕头见县太爷这副样子,雄心勃勃地要越俎代庖,“说!那日你们几个谁进过五姨娘的屋里?”

  大家面面相觑,缄默不语。半晌,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那日,千织不是被人抢走了么?”

  那郑捕头显是觉得这是条好线索,扫了一圈,“谁是千织?”

  青姐稍稍推了推我,“回县老爷的话,千织是个哑女,她不会说话,更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县老爷打了个呵欠,还没说话,那个郑捕头就凑过来仔细瞅了瞅我,“你就是那日里被人抢走的厨娘?你是被谁抢走了?”

  我心里打鼓,低头不语。

  他扔了只笔头和纸过来,“写!你被谁抢走了?”

  我在那纸上写,“民女被一黑衣蒙面人抢走,但出了衙门,这黑衣人发现抢错了,便放了民女。”

  郑捕头在我跟前踱来踱去,接着他对那县太爷说道,“大人,小的觉得这事有蹊跷。怎么会抢错?若是真的抢错,那这厨娘为何当时不报官?”

  他指着我,转过来问其他人,“这日过后,她去了哪里?”

  有位厨娘唯唯喏喏道,“自打那日里起,好像就没见她了。说是……去姜布山医哑疾。”

  郑捕头打量了我一番,“哦?若是医哑疾,怎的还没医好?还有——”他凑进了过来,我看到他那胡子一翘一翘,“怎么五姨娘刚被人抢走,你就去医哑疾?”

  果真是哑巴吃官司,有口难辩呐。

  于是,我便含冤莫白,锒铛入狱了。那郑捕头把我扔进衙门大牢里,走之前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想明白!要是明日里你还不招,别怪我不客气!”

  坐在这阴冷的牢房里,很是悲凉。我稍微扒拉两口那牢饭,长叹一口气。心中思索:我是招呢,还是不招?我和元生非亲非故,按理说他抢了人我没必要替他挨板子。但元生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这么的从背后捅他一刀,委实不太厚道。

  我正心中纠结,有个牢役过来踢了踢那牢门,“喂,你相公来看你了。”

  接着我便看到司若言往那牢役手中放了锭银子,迈步过来。看到我,他好生悲悯,“尹姑娘,你受苦了。”

  还未待我有所反应,他再是大声说了句,“娘子,为夫让你受苦了!”接着他向我眨眨眼,笑了笑。我还在不明就已中,就听得外头有人大喊,“衙门走水了,救火啊!来人呐!”

外头那个牢役听了赶紧过来将他推搡着往外走,“快走吧 !外头走水了!”司若言身影一闪,闪到那牢役身后,再用扇子点了点他的后背,看到那牢役便是没得动弹了。司若言轻轻一推,那牢役便扑倒在地。接着我看他乐呵呵地走到我跟前,竟掏出了把挂匙。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怎的把那挂匙偷到手里,他已经拉着我往牢门外走了。

  刚迈出那门槛,司若言歪头想了想。便再打道回去,在那衙役身上摸了好半天,摸出来一个钱袋和他那锭银子。他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用扇骨敲了敲地上躺僵着的牢役,正色郑重道,“在下得罪了。”

  接着他带着我往外头走,“在下连累姑娘了。”牢外头还七零八落倒着几个牢役。这光天化日之下,放倒朝廷衙役,劫持在押犯人,末了还带着我浩浩荡荡往衙门院子口走,如此沉着熟练,想来,司若言已经是老手了。扯住他有些踌躇,司若言转身笑道,“尹姑娘不必担心,跟着在下便可。”

  此时衙门院子里乱成一片,那正堂中冒着烟,却也没见什么火光,想来便是正堂走水了。衙役提着水桶纷纷跑去救火。听到有人大声嚷嚷,“救命呐!县老爷在屋里呢!”还听到有人敲那衙门前的锣鼓,哐哐,响声震天。

  司若言带着我相当从容地踱步到那正堂前不远处的廊柱后头,接着他停住步子好似在等什么。不过多久,我便看到元生搀着那县太爷走了出来。那县太爷此时被吓得不轻,直翻白眼,哆哆嗦嗦地死死攥住元生,好似找着了救命稻草。

  元生将那县太爷搀在一旁,那县太爷已经半条命不在,惊魂甫定。郑捕头赶紧过去搀着县太爷,一边万般感激地对元生说,“这位小哥,实在是仗义,多亏你,大人这才没事。”元生笑笑,抱拳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罢了。”

  司若言浅笑了笑,然后道,“尹姑娘,我们走吧。”我赶紧迈步紧跟在他身后,不敢回头去看那郑捕头。司若言领我到外头的巷子里,元生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我们过来,元生扬了扬手中一只锦盒,“公子,上次的贺礼我一并拿回来了。”

  司若言展开扇子,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元生走到我跟前,毕恭毕敬地喊了声,“夫人好!”我有些讪讪,别开头去。司若言走过来,“尹姑娘,不如你先在我的宅上避避?这件事情既是在下挑起的,自当由在下善后。”我还是有些犹豫,这次从衙门里逃出来,这么多犯人,独独少了我一个,还恰是在衙门失火的日子里,免不了给扣上个私自越狱,且意图纵火重伤朝廷官员的罪名。

  元生见状,福了福身,“请夫人放心!元生定当将此事善终,不会拖累夫人。”挣扎了一番,我点了点头,跟着司若言往他的宅子里走。

宅子外头挂着个牌匾,写着两个大字,“司宅”。这宅子尚显隐僻,宅中空无一人,院中有棵参天松树,摆设稍显简单。我心中有些纳闷,这司若言到底是如何为生?

  在司宅里安顿下来,司若言向元生使了个眼色,旋即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想是在和元生商量如何把纵火劫囚之事压下。元生听了,稍稍点头,便出门去了。

  近夜的时候,元生神色有些紧张地回来,“公子,事情不妙。现在满城都在找夫人!”司若言神色稍重,摇扇道,“这是怎么回事?!”

  元生也有些不解,“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县太爷现在急得跳脚,指名了挖地三尺也要把夫人找出来。现在县太爷正领着好些人往醉宵阁去。公子,我看事态有些严重了!”

  司若言凝神,半晌,他道,“我们去醉宵阁看看。”司若言转头向我,“尹姑娘,你且先在宅里歇息片刻,在下和元生去去便回。姑娘不用担心,在下定会护得姑娘周全。”语毕,他便和元生匆匆出宅。

  我在宅中心神不宁地等着司若言回来,大约到了深夜,听到外头好像有些嘈杂。我起身欲去拉门,透过那门缝,竟是发现宅外灯火通明,听到有人唤道,“大人,这便是司宅。”

  心中一提,赶紧躲在那树后,听到有人在敲门。那敲门声愈来愈重,有人喊道,“里头有人没有?”我有些紧张,突然感觉身后被人一拉,回头看到元生,他低声道,“夫人,我们先走。公子在城门处等我们。”接着,元生便将我扛在肩上,跃上屋顶,此时司宅的门已经被人撞开,看到好些人拿着火把冲了进来,县太爷旁边立了位挺拔男子,虽是看不得清他的面容,但此人显是身份尊贵。元生紧捉住我的腿,纵身一跃,落到宅后,然后领着我往城门处跑。

  还没到城门处,远远看到司若言驾着匹白马迎面驰来,后头还跟着匹藏青色良驹。他到我们跟前,向我伸手道,“尹姑娘,事情有变,我们需得连夜出城了。在下刚刚去醉宵阁里帮姑娘打点了些行李,姑娘放心,尹世伯一切安好,他还托在下给姑娘捎句话,让姑娘别忘了那些压箱底的宝贝。”他握住我的手将我带上马,然后吩咐了元生一句,“元生,我们走!”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2#
發表於 2011-11-8 04:15:19
39.云淡风轻浅(一)

  

  幕色蒙蒙,马蹄得得。本欲回首看一眼江洲,正好撞上司若言的下颚。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抽了那马一鞭子。我感觉那马浑身一抖,脖颈上昂,跑得是越发快了。我紧紧攥着鬃毛,小心地扶着马脖子。这是我第二次骑马,最初的那次,还曾有个人在我身后,双手环住我,在我耳边低语。

  身后的司若言眺望远处,“尹姑娘,江洲已不是久留之地。在下打算和元生一并回堰城,不知姑娘可否愿意随在下同行?”点头,本就无亲无故,也没得留恋。

  连夜赶路,我渐困意袭来。抵不过,便靠在司若言胸膛上眯了眼,却不知,睡得好生舒坦,一觉便到天明。司若言将我摇醒之时,已到了黄连镇。黄连镇离江洲本不远,盛产黄连,因而得名黄连镇。从清洲到江洲的路上,我也曾在黄连镇上歇过脚。

  司若言翻身下马,将我接下来,吩咐元生道,“元生,我们先在这客栈里头歇歇脚。你把马牵到马厩里。”

  进了那客栈,司若言对那掌柜道,“掌柜的,可否给在下三间客房?”

  “公子,等等!”便看到元生走进来,凑到司若言耳边说了几句。接着司若言摸了摸下巴,“掌柜的,换成两间客房便好。”

  我上前一步扯他衣袖,他莫不是想和我同房?

  司若言回身对我说,“尹姑娘切莫担心,我和元生一间房。”

  嗳?和元生同房?

  我在房中安顿下来,用了些茶饭。司若言和元生便不见了踪影,到了黄昏的时候才见他俩回来。司若言走到我跟前,乐呵呵地说,“尹姑娘,在下看这黄连镇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实在是个风水宝地。不如我们在此多住上一些时日,姑娘意下如何?”

  我不解。

  司若言继续笑道,“在下在这镇上寻了个差事,正好也可为这钟灵毓秀之地尽些绵薄之力。”

  我仍是不解,侧头望着元生。

  元生于是挺身而出,老实交待,“夫人,其实就是出来得太急,盘缠没带够。公子想在这黄连镇上先攒些银子,我们再赶路。”

  司若言依然笑得灿烂,顺手给了元生一扇子,“尹姑娘,在下已经寻了个住处。若姑娘不介意,我们明日里便搬过去罢。”

  我心想我在醉宵阁也攒下了些细软,此番既是刘夫子帮我收拾的行李,应是把帮我把这些银两都收进来了。于是我摸到包袱,抖开来一看,除了些衣物,里头赫然落出来四样东西:一件红肚兜,一只绣花鞋,一瓶春宵散,一本*****。还有张纸片,上头写着“千织丫头,春宵一刻值千金。”盯着这纸片,就好像看到老夫子躲在扇后抿嘴偷笑。

元生看到我包袱里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支支唔唔话也说不明白,“夫人……这、这个是什么?”

  司若言展开那扇子挡在元生眼前,自己别开头去,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于是,我们一行三人就在黄连镇中安家落户了。司若言这个“为黄连镇尽绵薄之力”的差事便是在学堂中做教书先生,每日里领着一帮小子摇头晃脑地念《论语》、《三字经》。元生则在学堂院中教那些徒弟们一些拳脚功夫。

  长此以往,约莫住了半月,这学堂也是被他俩做得有声有色,乡里乡亲都传说新来的教书先生长得眉清目秀,满腹诗书,口若悬河,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教书先生更是秉性纯良,谦谦君子,娶了位哑巴娘子仍是不离不弃,俩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得很。

  我将些饭菜放入食篮里,往学堂里走,远远就听到里头朗朗读书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我刚走到门口,听到有个清脆的声音,“先生,师娘送饭来了!”里头的学生齐刷刷地瞅着我,我不禁有些面红,赶紧退了出去,等在外头。不过多时,便放了课。这些小子从我面前经过,个个都毕恭毕敬地福了福腰,喊一句“师娘好!”

  不可不说,司若言也算是育人有方罢。

  我挎着食篮走到屋里,司若言正收拾那书本,抬头看到我,笑道,“尹姑娘,这许多日都有劳你为在下送饭。”我将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示意他该吃饭了。我转身出门想去找元生,看到一姑娘拎着篮鸡蛋站在外头,脸蛋微红,有些羞涩。

  她敲了敲那门,“先生,我是阿莲,是阿山的姐姐。”

  司若言抬头,放下碗筷,走上前去。“阿莲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阿莲将那篮子鸡蛋递过来,“先生,阿山的学资我凑不够。能不能先用这鸡蛋抵一抵?等我凑够了钱,再补给先生。”

  司若言将那鸡蛋推回去,“阿莲姑娘,在下教书只为育人,不为钱财。姑娘大可不必为学资担忧。阿山天资禀赋,在下幸而能得一学生如此。”

  阿莲闻言脸更红了些,赶紧将那鸡蛋置于桌上,“先生,这个你还是先收下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司若言在一旁满头雾水地怔了怔,望着那鸡蛋。接着,执起筷子开始吃饭。我在一旁看得饶有兴趣,这阿莲姑娘兴许是对司若言有些芳心暗许了。

  自打这日起,每日里阿莲姑娘都会来学堂,风雨无阻,也是无怨无悔,或捎来些米酒,或带来些青菜,还有一日带来了只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天可怜见的我在屋里操着家伙和那老母鸡天上地下地大战了好几回合,才把它炖成了母鸡汤,送给那教书育人的司若言补身子。

我带着这老母鸡汤去学堂里,看到阿莲姑娘正打算将一碟饭菜端出来放到司若言跟前,她有些害羞,“先生,我没法帮阿山交学资,帮先生做了碟油鸡……”

  司若言用扇子挡住她,接过那油鸡放回到她的食篮里,“阿莲姑娘,在下何德何能,让姑娘如此费心。这饭菜还望姑娘带回,在下娘子不久便会送饭过来。”

  阿莲闻言有些委屈,“先生……我那日里听到你唤她尹姑娘。真是先生的娘子么?”

  司若言正欲开口,我赶紧走进门去,在阿莲姑娘身前摇了摇头,想示意她,我并非司若言的娘子。

  司若言见状,笑了笑,“自然,娘子与我相敬如宾,在下已经习惯唤她尹姑娘了。若是让阿莲姑娘误会,还望海涵。”

  阿莲越听越委屈,不过多时,眼眶中噙了些泪水,接着转头便跑了出去。司若言在后头唤了句,“阿莲姑娘……”但阿莲已经没了踪影。自打这日起,阿莲姑娘仍是每日都来学堂,留下些粽子或者扎肉,每每都是只见东西不见人,长叹:世间男子皆薄幸,世间女子尽痴情。

  时光匆匆,不觉已经入秋。黄连镇离江洲近,一衣带水,镇中有条小河便是从江洲流过。这日里是七月初七,七夕。按镇里的习俗,男男女女可在小河旁拿着花灯放愿以求姻缘。

  黄昏的时候,元生提着四个花灯走进来,“夫人,今日夜里我们去放愿吧。”我看了看那花灯,伸手摆了个“四”,疑惑他为何买了四个花灯。

  元生低了头,半晌,吞吞吐吐,“我看阿莲姑娘每日里都送东西过来……想着,也给她……带个花灯过去。”我看着他,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入夜,我们去河边放愿。潺潺水响,唧唧虫鸣,星光灿烂,瑟瑟风声。河上漂着些许花灯,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在波澜里,随波远去。

  元生看到阿莲,拿了个花灯凑过去,塞到她手中,“阿莲姑娘,这个给你。”说完,元生就赶紧返身回来。阿莲有些不解,拿着那花灯愣在原处,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追上元生想将那花灯还给他。元生有些懊丧,不收那花灯。我在远处,看着这二人推推搡搡好一阵,最后阿莲跺了跺脚,将花灯扔在地上,转身离开。

  元生苦着张脸回来,怏怏地唤了声,“公子,夫人,我们放愿吧……”

  司若言同情地拍了拍元生的肩,燃了那花灯,俯身放于河中。我也顺势将花灯燃了,放在水中,想着用手推一把能把它推远些,却没想,这力道大了些,直接把花灯推翻了。看到我这盏花灯渐渐灭在那水中,不由得喟叹,莫不真是红尘无缘。

  司若言看了,过来安慰我,“尹姑娘,莫要伤心。在下去去便回。”司若言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我看到他提了个孔明灯过来,他笑道,“尹姑娘,今日夜里风大,花灯许是易灭。在下扎了个孔明灯,帮姑娘放愿可好?”

  接着,他燃了灯下的蜡芯,不过多时,便看到这盏红色的孔明灯飘飘扬扬升在空中。晚风拂过,孔明灯逐渐飞得高了,有些摇摇晃晃,或蹭到那树丛叶儿,或擦着小河水面,但最终是飞了起来,融在那繁星缀缀的静谧夜幕中,化做颗星辰悬空。

  我抬头仰望,心中圆满,不郁随风飘逝。身后司若言也望着那夜空,有些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花开花落随风去,缘起缘灭天注定……”他停下来,轻轻问了一句,“尹姑娘,你说是么?”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3#
發表於 2011-11-8 04:15:37
41.云淡风轻浅(二)

  

  司若言轻语道,“花开花落随风去,缘起缘灭天注定……”

  我心头一触,感慨万分,转头看他。司若言嘴角勾起,弯起眼睛,“如此说来,在下和尹姑娘便是天降良缘。在下一直觉得这冥冥之中,好似有根线将我与尹姑娘结在一处,仔细想来,或许这便是月老的红线罢。这红尘漫漫,能与尹姑娘相持、戏笑,实乃幸事。只可惜此番连累姑娘于此。尹姑娘放心,在下言而必行,定会给尹世伯和尹姑娘一个交待……”

  抚额,心中的感触消失殆尽。司若言果真不愧是靠嘴吃饭的,那真叫一个口若悬河、巧舌如簧呐,我转头往回走,兀自留他一人继续滔滔不绝。

  日子过得平淡。自打七夕过后,有阿莲的地方就会出现元生。阿莲浣衣,元生就打水;阿莲喂鸡,元生就从家里摸几个鸡蛋偷放过去;阿莲赶集,元生就招呼个人把她的鸡蛋全买下。长此以往,司若言挣的那点教书钱全让元生或买或送放到阿莲的荷包里。

  这日,元生乐呵呵地回来,拎了一篮子鸡蛋,甚是欢快地把那鸡蛋一个个拾起来,拿衣袖擦了擦再一个个放回去。我在一旁眼瞅着元生旁若无人地自得其乐,心中不禁心疼起司若言的血汗钱,这真是唯小厮和小厮看上的女人难养也。

  擦完了那鸡蛋,元生才想到我,他笑道,“夫人,镇里来了对老夫妇。我听阿莲说,那大爷是位神医,前日里镇上刘嫂二十年不愈的腿病也给医好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神医我已然看了不少,但能医好我这哑疾的却没几个。元生继续道,“夫人何不一试?这老夫妇菩萨心肠,不收银两。且待人亲厚,来者不拒。”

  听了元生的话,我也稍有心动。于是便由元生带路到镇上的一处小宅里,敲了敲门,一位大娘开了门,拄着拐棍,着蓝色水染布裙,银白的头发一丝不露地束在脑后绾个了髻,这副打扮看上去便是外乡人。她抬头看着我,“姑娘,你中毒了吧。”

  我不禁诧异,这位大娘仅从面相便能看出我中毒了,如此可见莫不是深通医术。元生在旁点头道,“大娘,我家夫人确是中毒,得了哑疾。想来找薛神医看看,可是能医得好?”

  那位大娘上前抚了抚我的手,“这样的闺女失了嗓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呐!姑娘,你随我进来,让老头子帮你瞧瞧。”

  我感激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我跟着她走到里屋,里屋中挂了层白色帷帐,隐约能看到有人坐在里头。薛大娘取了根细线轻轻拴在我手腕上,“为了避嫌,我那老头子给年轻姑娘看病都是用这线把脉。”

  薛大娘凑到我耳边,“姑娘你莫见外,人老了,就是有些怪癖。”

接着她拿着这线缓缓走到里屋的帷帐后头递给那大夫。这次把脉耗时很久,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才看到那线松了松,大娘从帷帐后走出来。元生问道,“薛大娘,我家夫人这毒能解么?”

  “姑娘,你这毒中得很是蹊跷,许是一时半会解不了。让老头子先琢磨着,这已经晌午了,姑娘和这位小哥留下一并用饭吧。”

  薛大娘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那韭香百合清香四溢。我不禁多夹了几筷子,江洲地湿,百合是个稀少东西。元生吃得津津有味。薛大娘给我夹了些菜,亲昵道,“姑娘已经嫁人了?”

  我摇摇头。元生在旁含着口饭,支唔道,“夫人和我家公子亲事已定。”

  薛大娘笑道,“姑娘不必害羞,老身是过来人。”

  饭毕,薛大娘出来相送,“姑娘,老身没儿没女,看到你觉得好生投缘。老头子见过不少奇毒,容他琢磨一番,必能帮你解了。平日里多来走动,可好?”

  听了她的话,我心中一暖,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自此,我便经常去和薛大娘走动。但薛神医多是出诊在外,每每过去都见不到他人,不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呐。薛大娘也很爱吃我煮的圆子,此次我用食篮盛了满满当当两碗圆子带过去给她。进屋的时候,她正晒些山参。

  看到我,她笑了笑,过来拉住我,“今日天气好,我们在这院里说说话可好?”

  我点了点头。薛大娘从屋里拿了两把竹椅置于院中,秋意融融,煦日暖暖。薛大娘抚了抚我的手,“姑娘,你那相公对你好么?”

  不知道怎么应答,我只淡淡笑了笑。薛大娘继续和我说些她年轻时候的事情。

  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浮云淡薄,带着丝丝惬意,氲开袅袅慵懒。淡淡的暖意包围住我,还有些山参的药香。午后的阳光,从葱郁的树叶间隙洒下,在地上的石径打下了圈圈光斑,随风摇曳。有些枯黄的落叶飘飘荡荡,在空中打了个千儿,衬着那阳光在地上剪下光影,好似蝴蝶款款。瞌了眼,缕缕倦意袭来。鼻尖处飘荡了花酿的清香,唇上有些轻柔,好似有羽毛划过。梦中,我置身于一片温柔乡中,不由得舒展了手脚,缱绻不愿醒来……

  醒来之时,已经黄昏,看到薛大娘。她笑了笑,“姑娘,你相公过来寻你,在宅子门口等着呢。”

  我起身向薛大娘笑笑,然后往门外走去。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人在后头那树旁看我,回头,却只看到薛大娘向我挥了挥手。

  我迈出宅子,看到司若言正敲着扇子等在外头。他看到我,上前一步,“尹姑娘,在下怕尹世伯担心。前日里去了封信,今日尹世伯回了信来。”接着,他从怀中递过封信给我。
我打开来,里头写着,只有短短一行字,“留香嫁人。汝等何日当返?吾思心甚重。”

  留香嫁人……我拿着信,心中怅然:留香果真是嫁给他了。司若言走近身,“尹姑娘可是思父心切?尹世伯一切安好。待到堰城安顿下来,在下可派人将尹世伯接来同住,尹姑娘意下如何?”

  攥着衣角,跟着他往回走。回到屋里,看到元生正拿着笔头,歪头苦思冥想。见到我们进来,他立马凑上前来,“公子,阿莲总给咱们送吃的。我也想送样东西给她。”

  司若言笑道,“送什么?”

  元生巴巴地望着他,“我扎了个兔儿灯,想题行字上去……”

  司若言接过笔,在那兔儿灯上题了行小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接着将灯递给元生,“你将这个送给阿莲姑娘吧。”

  元生接过灯,好生宝贝地放到一旁,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这个好,公子。这诗合适,哈哈。”

  过了些时日,薛大娘和我说薛神医已经想好如何解毒。司若言十分欣喜地来到薛大娘的住处,薛大娘将司若言领到外屋,“这位相公,里头病气大。还是不要入内染了晦气,我带姑娘进去便好。”

  司若言摇着扇子等在外头,往薛大娘手中放了袋银子,顺带还不忘嘱咐薛大娘一声,“大娘,我家娘子的病还望薛神医尽心。”

  薛大娘欲推回去,司若言笑道,“要的要的。娘子的病已经好些日子,在下每每望着娘子这般心中就如刀割,若是薛神医能医好娘子的病,那便是在下和娘子的再生父母。”

  眼见着司若言又要长吁短叹一番,我赶紧拉着薛大娘进到里屋去。我心中有些许紧张,手心冒汗,薛大娘安慰我道,“姑娘,你放心,我家那老头子定会医好姑娘的病。他去取些银针,晚些时候需得布针方可解毒。”接着,薛大娘递了碗药浆出来,“你先喝了这山参汤,能安神益气。”我一口气喝了下去,不过多久,但觉得脑中昏沉,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些神志,但意识飘乎,我好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榻边坐着,接着,他起身,在盆里洗了洗手,迈步出去。脑中仍是一片混沌,待我睁开眼来的时候,薛大娘正拿块帕子细细擦着我额上的汗水。

  她看到我,笑了笑,“姑娘,你现在身子还有些虚弱,养一养。这毒已经解了。”

  我心中欣喜,试着用嗓子叫了一声,“啊——”

  接着,听到“咣当”一声,司若言推门而入,迈步走到我跟前,“尹姑娘,你能说话了?!”

  找回自己的嗓子,我心中万般高兴,大声喊了一句,“司若言,我不是你娘子!”这句话憋在心里头好多时日,今日里终是发自肺腑地喊了出来,真真是大快人心呐。

  司若言听了,脸色变了变,望向薛大娘,有些尴尬道,“大娘,这用药可是有误,为何我家娘子神志有些糊涂?”

  我仍是非常雀跃,跳起来拉着司若言的手,对他喊,“你看,司若言,我能说话了!你听听!”

  司若言有些怔忡,半晌,他点头道,“尹姑娘,很久没看你这般笑过了。”
請大家多給發帖者支持,有您們回應支持,才有動力去發貼!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4#
發表於 2011-11-8 04:15:55
請善用帖子右下角舉報鍵,來檢舉有害網站/垃圾/宣傳帖,每個舉報會有金錢增加。
42.云淡风轻浅(三)

  

  哑了一年余,竟是能开口说话了,我不由地抓着司若言的手欢欣雀跃。司若言展了扇子笑道,“尹姑娘哑疾得好实乃快事,今日不如在屋中设酒庆祝一番。”接着他看向薛大娘,“这位大娘,不妨和薛神医一并到府上一聚。此次多亏得薛神医的妙手回春,在下感激不尽。”

  薛大娘面有难色,“此次布针耗时两天两夜,老头子一把老骨头,已经撑不住了。还是让他先歇歇吧。”接着她转头向我,抚了抚我的手,“姑娘,你这身子还需好生养着,过些日子才能恢复。”薛大娘顿了顿,欲言又止,“以后多来大娘宅子里坐坐,陪大娘说说话可好?”

  屋外已经深夜,一片静谧,皎月当空。我这一睡竟已过了两天两夜,那司若言岂不是在屋外守了两天两夜?看着司若言面容也稍带倦色,心中有些愧疚。我有些支唔,“司若言,你两天没睡了?”

  司若言眼角弯了弯,“在下借大娘的外屋竹椅歇了会,倒是辛苦了薛神医。”

  我握着薛大娘的手,“大娘,薛神医对我恩重如山,定要当面道谢。他现在在何处?”

  薛大娘脸色有些凝重,“老头子已经睡下了,等来日他醒了,姑娘再道谢也不迟。”然后她从一旁拿了好些药材递过来给我,“这些药黄连镇并不常有,是我和老头子从西域采来的。姑娘你按照这药方煎,假以时日身子便能养好了。”

  我点点头,“大娘,我定会常常来看你。”

  临行前,薛大娘望着我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又是何苦……”

  回到宅中,元生已经睡下。我拿出些米酒,对司若言笑道,“今日里我们来喝酒吧,一醉方休!”

  司若言将扇子置于桌上,卷起袖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尹姑娘,对酒当歌,实乃快哉!”

  这夜,觥筹交措中,恍恍惚惚觉得有琴声传来。司若言许是两天两夜没怎么合眼,喝了没几杯实在是难掩倦怠直接趴倒在桌上。我扯了扯他,但见他酣然入梦。只得松开他,自己拿着小壶米酒往外头走,来到那小河边。

  夜色阑珊,月朗星稀,心中欢喜,我沿着河畔,踢着小径上的石子,不禁轻吭起小曲来,“送情人,到河边。泪湿帕,船将走。问君何时返故乡,一片芳心随君流。问君何时返故乡呐……”夜色正浓,时值八月,河边缭绕些飞萤,点点银光在夜幕中忽明忽暗。确有琴声飘来,沿着这河水涓涓流淌,和我的小曲恰好相映成趣。我心中更是欢畅,唱得愈发大声了些,坐在河边索性踢了鞋子,把脚放在水中,河水清清凉凉逗弄得我好生自在。

  我仰头喝了口米酒,甘甜清洌,望着脚下的哗哗流水,拾了颗石子扔进那水中,溅起朵朵水花。不禁咯咯笑起来,那琴声渐渐消散,我好生满足地朝水中大喊了一声,“啊——”隐隐还能听到些回声。

这天夜里,我在河边找了棵树,抱膝靠着那树干坐了整夜。直到那东边朝霞似锦,红云若纱,万籁俱寂的拂晓,一抹金色倾泻下来,洒在水面上,金光粼粼。我才睡了过去。

  醒来之时,竟是和衣躺在榻上。有些纳闷,莫不是昨日喝了那米酒自己昏昏沉沉摸回来了?我起身,看到院中司若言仍是趴在桌上睡得惬意。遂回到里屋,想做些早食。元生正在舒展拳脚,看到我,笑嘻嘻地跑上来,“夫人,你那哑疾解了么?”

  我点点头,笑道,“元生,你不要喊我夫人。唤我千织便好。”

  元生歪头,“不敢不敢。夫人,公子守了你两个日夜,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这毒终是解了。”接着,元生有些害羞地低着头,“昨日里,阿莲收了我的兔儿灯……嘿嘿。”

  果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笑笑,却看元生眼睛直直地盯着那门口,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阿莲正挎了只篮子站在院口处。刚巧司若言已经有些醒了,阿莲拿着那蓝子,面带红霞走到司若言身边,递过去道,“先生,谢谢你的、你的兔儿灯……这里有些黄连、白芍。先生教书劳累,给先生补补身子。”

  司若言此时朦朦胧胧,眼睛都没睁全开。于是喜滋滋地接过那篮子,嘴里念道,“多谢阿莲姑娘费心,我家娘子最近正是要补身子……”阿莲闻言愣了愣,接着瞪大眼睛看了看我的肚子,面上欣喜之色顿失。元生讪讪地凑过去,“阿莲……那个兔儿灯,是我扎的……”

  元生这不说还好,说了,无疑对阿莲是个惊天响雷。阿莲一恼,直接跺了元生一脚,转身跑出门去。元生心里那个委屈,赶紧追了前去,一口一个阿莲直叫唤。

  于是,乡里开始有些风言风语了。不少学生的爹娘拎着些药材上门道贺,说司先生宅上双喜临门,不仅哑巴娘子能开口说话,还有喜了。司先生那娘子先前总是怀不上,特意到那薛神医府上去求了生子秘方,七夕的时候还燃了送子灯给那天上的送子观音。如此这般,哑巴娘子终是得以夙愿,过不了多久便能给司先生传宗接代了。

  司若言俨然一副将为人父的模样,来者不拒。全部乐呵呵地接下,摇着扇子处之泰然。时间一长,我瞅着自己的肚子也好像觉得比往常大了不少。

  约莫过了数日,我做了好些圆子,还炖了些鸡汤。往薛大娘宅上去,想给薛神医还有薛大娘道谢。敲了敲门,薛大娘过来开门,她看见我,先是瞅了瞅我那肚子,然后问道,“姑娘,有喜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呐。

  我摇摇头,“大娘,都是镇上瞎传。我和司若言没有半点干系。”

  薛大娘疑惑地瞅了瞅我,然后接过我的东西领我进屋。我拉住她,“薛大娘,薛神医在么?我想当面给他道个谢。”
她轻叹了口气,拍拍我,“老头子出诊了。姑娘,你来晚了……”

  “那薛神医何日当归?到时候千织再来也无妨。”

  薛大娘拖了我的手,抚了抚,“姑娘,那相公和你,到底是?”

  我笑笑,“故人而已。大娘,我本不是黄连镇之人,在此遇上故人,因而走得亲近些。”

  薛大娘闻言轻笑,“那姑娘可是有心上人?”

  我顿了顿,心中稍提,轻摇了摇头。薛大娘问道,“姑娘既不是黄莲镇人,可是要在此长住?”

  “过些日子许是要去堰城。黄莲镇民风纯朴,千织想在此多住些日子。”

  薛大娘待我亲切,好似看到我娘。这日里和她唠了唠,将近入夜才返身回去。走之前,薛大娘递了几瓶药膏给我,“这些药膏平日里若是伤了筋骨,姑娘可以涂抹上去。姑娘喜闹,免不了磕磕碰碰,这些药灵得很。”

  心中有些暖意,“大娘怎的知道我喜闹?”

  薛大娘笑笑,不置可否,伸手帮我理了理发髻,向我挥了挥手。却没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薛大娘。此后再来薛宅,宅中空无一人,他们竟是这般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元昭二十二年,入冬。

  临到过年,司若言也罢了学,在屋中备了些年货准备在黄连镇过节。我在屋中包饺子,却是听得元生和司若言在说些什么。元生有些着急,“公子,何不再多住些时日?”

  司若言摇摇扇子,语气笃定,“不可,即日起便启程。”

  元生再欲说些时么,被司若言敲了一扇子,只得噤了声,呐呐地垂头往屋里走。司若言进屋见到我,笑道,“尹姑娘,银两已经攒足。不若过了新年便起身去堰城?在下在堰城有些家业,尹姑娘可同去打理。”

  我略一思索,“你能帮我寻份差事么?”

  他点头,“这是自然。我的便是尹姑娘你的。夫妻间无需嫌隙,本应共挽鹿车,水乳 交融,不分你我。”

  我随手将手中还在擀的面皮扔到司若言脸上,“司若言,我不是你娘子!”

  司若言摸了摸脸,将面皮扯下。这小白脸生得肌肤若雪,白面皮怕是都要自叹弗如。接着他将那面皮在手中把玩,嘴里喃喃道,“尹姑娘如此生份,这可怎的是好?”不过多久,他走上前来,将手中的面团置于桌上,“尹姑娘尚且放心,到了堰城,在下必给姑娘一个名份。”接着望着我,眼睛弯了弯。

  我再看那桌上的面团,竟给他捏成个小弥勒的样子。我不禁惊叹,拿着那弥勒面团放在手中左瞧瞧右看看。司若言凑过来,盯着我手中的弥勒,“尹姑娘的脸生得好规整,和这小弥勒一般可人。”待我反应过来这规整意喻为何,却已见他转身走远,背对着我挥了挥扇子,“尹姑娘,在下去如侧。”……

  新年一过,我们启程打算往堰城去,却是在走的那日,寻遍了黄连镇也是不见元生的踪影。司若言负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最后他用扇子重敲了敲桌子,嘴里喃喃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末了,他抬头,郑重地对我说,“尹姑娘,元生私奔了。我们上路吧。”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5#
發表於 2011-11-8 04:16:15
43.天赐良缘茶(回忆完)

  

  “马儿悠悠,云儿飘飘,朝朝暮暮伴君行,地角天涯未是长——”马车颠颠,我不由得放声唱起小曲。司若言在前头,得儿得儿地驾着马车,偶尔回过头来朝我灿烂一笑。

  我掀开车帘,索性坐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司若言,你用那叶子给我伴奏吧。”

  司若言点头,顺手摘了片叶子,含在嘴里,吹了支小曲喝着我的歌声,如同鸟儿在树林中穿梭。一曲作罢,我兴致正足,打算再来一首。却看司若言歪头笑道,“尹姑娘,这就叫妇唱夫随吧。”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这小白脸的面皮真是针扎不透,刀砍不断。我从他腰间抽出他的扇子,使劲敲了敲司若言的脑门,“司若言,我真不是你娘子。你什么时候能醒悟过来?”

  司若言笑而不答,对着马儿喊了声“驾”。

  走走停停,沿途风光无限。约莫赶了月余的路,眼见着堰城已是不远了,我们在一小镇上歇脚,置备些干粮、行李。刚进城,就见到有人敲着锣打着鼓,在那集市上贴了张布告,扯着嗓子广而告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陈员外千金小姐抛绣球招亲啦!乡亲们来看看,公子哥来试试!”我和司若言凑过去一看,那布告上写着,“陈员外绣球招婿,有缘者万贯家财。”周围有些百姓凑过去看了看那布告,接着摇了摇头,叹气走开。

  我玩心四起,“司若言,我们去看看这绣球招亲么?”

  司若言显是也饶有兴趣,点头道,“尹姑娘,此议正合我心。”

  沿路打听,终是问着了这陈员外的住处。寻路过去,但见这陈员外府上好生气派,坐地十亩,镏金瓦片,雕花窗棂,朱木红漆,府前挂着个牌匾,龙飞凤舞两个字,“陈府”。我望着啧啧惊叹,这陈员外想是地方一霸,好生阔绰。那王爷别院还有富贾大宅都比不上这陈府的恢宏。

  我扯了扯司若言的衣袖,叹道,“司若言,你若是娶了陈小姐,必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再不用风餐雨露,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司若言抬头,不已为然地扣了扣扇子。

  听到府中有人敲着锣鼓,我们顺声走进陈府。陈府院中已经集了不少人,人声嘈杂,听得“哐哐”几声锣响,有位家丁模样地吼了几声,“乡亲们,稍安勿躁。我家老爷和小姐不过多时便要出来了。”

  下头稍稍安静了些,那家丁继续,“乡亲们,此番多谢谢各位赏光。所谓姻缘天定,今日里我家小姐就将这缘份交与天地,晚些时候小姐会从那阁楼里扔只绣球出来。落到哪位公子手中,今日里便拜堂成亲。小姐是我家老爷的掌上明珠,家中独苗。若是哪位公子有缘被月老这红线牵上,我家老爷便将这宅子拱手送上。”

下头阵阵喊声传来,“好!”

  我顺着家丁手指方向看过去,有座阁楼巍巍而立,纱曼轻吹,朦朦胧胧,隐约可见里头临窗坐了位小姐,着了身浅薄荷色的纱裙,若隐若现。虽是看不清楚那容貌,想必是位婷婷美人。

  那家丁再是吆喝了一声,“想必乡亲们也对我家小姐略有耳闻,我家小姐貌比西施,沉鱼落雁,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八芳龄。对夫君不做他求,只要各位公子家中未有婚配便可来争这绣球。万事但求一个缘字,我家小姐也是相信此举能觅得良人。”

  底下一阵哄声,有人大喊了一句,“别啰嗦了!快扔吧!”

  家丁咳了咳声,“那么,各位公子,接好了!”

  只见那阁楼纱曼被撩开一角,接着一只红绣球被扔了出来。底下一顿哄抢,我拽着司若言也凑到那人群中,那绣球被大家争得一路跑跑跳跳,眼见着竟往我这边过来。我心中一喜,向上一跳,抓住那绣球,接着直接塞到司若言怀里,再死死互着他,挡住旁边人过来抢。我拉着司若言的手,向那家丁挥了一挥,“这里,我家公子抢到绣球了!”

  家丁闻声看了过来,此时,司若言仍是一头雾水,莫明地看着怀中的绣球。我看阁楼那窗纱也被卷起,那位小姐好似正朝这边看过来。我赶紧向她扬了扬手,“小姐,我家公子抢到你那绣球了。”然后我双手合在嘴前,做喇叭状,“我家公子叫司若言,就是你那天赐良人呐!”

  待我再回头看司若言,他显是已经有些薄怒,压着愠气不发。他盯着我,“尹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我耸耸肩,摊手,“帮你找个娘子,省得你总赖我。”

  司若言低头抚了抚衣裳,正了正他那额间的墨玉,敲了敲扇子,“尹姑娘,你这莫不是逼良为娼?”

  逼,良为娼?

  我咂舌,拍拍手。不足一会儿,就看见有位打扮富贵的老头在那家丁的带领下走了出来。见着司若言,他两眼放光,赶紧走近来,抓住司若言,激动得快要老泪纵横了,“这位公子,你……你就是小女的天赐良人啊。”我看陈员外的手不停颤抖,抖得好生厉害。

  司若言扶住陈员外,有些惋惜道,“员外,恕在下无理。在下今日只是偶然经过这镇上,本无欲掺入这绣球纷争。”

  我在旁边插了一句,“偶尔经过都能夺着这绣球,那不更表明公子和这位陈小姐三生有缘。”

  陈员外一听更加激动了,话也哆嗦不清楚,“公子……小女……”接着他“趴”地跪下,朝老天爷拜了三拜,“老天爷开眼呐,多谢,老天爷!”

  司若言赶紧上前去把那陈员外扶起来,“陈员外,不可不可。此举折煞在下了。”

那陈员外泪眼模糊地望了望司若言,接着吩咐下人道,“来人,将公子迎入喜房。今日洞房。”

  司若言再是上去要拦住那陈员外,“陈员外,这万般不可。在下……”

  我在旁边挡住司若言的话,“员外,不如让我家公子见见小姐,新人入洞房总得见一面吧。”此话一出,我看那陈员外全身一个激灵,两眼一翻,好像要背过气去。

  一旁家丁在旁边搀着,接着陪笑道,“小姐是要见的。不如先拜堂,掀了盖头,自然能看到了。我家小姐已经准备好,只等这新郎倌了。”

  看着陈员外和那家丁的样子,这其中似有猫腻。我瞥了瞥陈员外,见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汗,仍是抓紧了司若言的手,“公子,姓何名谁?”

  趁着陈员外和司若言交谈之际,我往那院中阁楼走去。刚进阁楼,就听到一个女声,“小姐,喜服放在里屋。小姐快去换上吧,那位公子正和老爷说话呢。”

  我赶紧躲到楼门旁,探头过去,那位着浅薄荷色衣裙的陈小姐正缓缓下楼来。见到这“貌若西施”的陈小姐,我不禁抚额。这位小姐长得确是喜庆了些,脸上有些芝麻粒儿,眼小鼻大,且身段不怎么婀娜。

  心中有些愧疚,司若言本也是位翩翩佳公子。这样的小姐与之相配着实是委屈他了。我蹑手蹑脚走出那阁楼。司若言此时已经被陈员外请到了那厅堂之上,他接过家丁的茶碗仰头喝了一口,接着正色对那陈员外说道,“陈员外,在下绝非不喜陈小姐。然则在下家中已有婚配,对陈小姐,在下只能望而止步。还请陈员外不要强人所难。”

  这话听得好生耳熟,回首当年在花宵节那夜,司若言也是这般说辞。

  但陈员外如今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对眼,“有婚配怎的还来搅和小女的婚事。公子你不用担心,今日你既来我陈府,便是我陈某的女婿。”

  我挪步过去,扯了扯司若言,低声对他说,“司若言,那陈小姐长得不太好看。我们跑吧。”

  司若言凑过来,轻声道,“在下早有此意。”

  然,还没等我俩行动。陈员外显是警惕万分,挥了挥手,“来人呐,带公子换喜服。”骤的,旁边多了好些彪形大汉。

  我心想这下闹大了,司若言怕是真要委身于这陈小姐了。但见司若言长叹了口气,将那扇子插在腰中,抱拳,“在下得罪了。”接着他拉起我,就往那院门口跑。

  这几个大汉追过来,司若言一手拉着我,一手和他们对招。他身形矫健,只躲不攻,带着我左避右闪。接着,我突然觉得左臂一紧,有些刺痛,回头发现有个大汉正死死拽住我的左臂。司若言一急,用力想要把我拉过来。无奈,那大汉拉得死死,这双方显是开始肉搏,只不过,搏的是我的肉。

  司若言抽出扇子,重重敲在那大汉手上,听得“哎哟”一声,那人松开了手。司若言这才拉着我赶紧跑,临出门前,我们听到后头有家丁在喊,“公子,你莫要跑!你那茶里……”

  到了马车上,他狠抽一马鞭,大喊了一声,“驾!”马儿便跑得飞快。待到一个时辰过去,已经离开这小镇有些路了,我们尚才放心了些。我有些愧疚,冲着马车帘子,对司若言说,“方才对不住了……”半晌,却没听到司若言有甚反应。

  我掀开车帘,看司若言面上有些绯红,额上有些汗水,我推了推他,“司若言,你怎么了?”

  他蹙眉,半天才吐出句话,“在下被人下药了。”

  我回想了一番,“刚刚陈员外那茶里有药?”

  他顿了顿,有些艰难,“在下先运功把药性压下去,尹姑娘,可是能帮在下驾马?”

  我点了点头,和他换了个位置,让他到车内。司若言吐了句话,“尹姑娘……前头不远处是清洲,可是能走快些?在下、在下想找大夫解了这药。”

  听言,我狠狠抽了一马鞭子。

  (回忆完)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6#
發表於 2011-11-8 04:17:26
44.夕阳无限好

  

  元昭二十三年,初春。

  重回故地,便是遇上孟杼轩,心中有些戚戚。在清洲晃荡,却不知不觉来到“尹氏小摊”故地。望着墙上的“尹氏”,我拧了拧额头,收回了思绪。两年之后的清洲已经繁华了许多。夕阳西下,约莫黄昏,想是司若言应是好的差不多了。我掉头往清云客栈走去,待到杏花楼旁边,有个声音叫住我,“千织?”

  我回头一看,发现竟是留香。她着了一袭宽袖窄腰的绸裙,上绣粉色牡丹,乌发绾成云髻,上头斜插了枝翡翠簪子。这簪子有些眼熟,细细回想,好似当年袁少爷送给我的那枝翡翠簪子。

  望着留香这副已为人妇的打扮,我更是感慨万千,心中揪紧。留香上前,很是欣喜地拉住我,“千织,你怎么会在清洲?”

  我笑笑,唤了一声,“留香……”

  留香瞪大眼睛看着我,接着她好生欣喜地笑道,“千织,你的哑疾医好了?!千织,你竟是能说话了!”

  “嗯,路上遇上个神医,就医好了……”

  “是么?这真是太好了。千织你是遇上贵人了么?你走得太仓促,我还被夫子关起来,都没赶上和你道别。”

  我看着留香,她面上幸福之色难掩,我涩涩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嗓子,问了声,“留香,你嫁人了么?”

  留香笑道,“我以为夫子已经去信给你们了。”接着她脸上有些红晕,“嫁人了,就是那位公子。千织,你那时候还帮我们送信呢,多亏了你……”她抬头看我,眼光切切,“千织,夫子说你嫁了位好相公,这次一并来清洲了么?”

  我攥着衣角,有些尴尬,“……夫子瞎说,我没嫁人。”留香拉着我的手,亲昵道,“千织,我们好不容易聚在一块。你来宅子里坐坐么?我们这次在清洲只留几日,过不久就要回堰城了。”

  摆摆手,“留香,今日里天色暗了,不如改日我再去吧。”

  留香有些不舍,“那不若我们在桂花楼先喝些茶?我相公爱喝桂花楼的清酿,出来帮他买些。”

  我相公爱喝桂花楼的清酿,我相公……望着留香这般欣喜的样子,我却不由得心中郁郁,“今日里我还有事,还是改日我来你宅子里找你吧。”

  留香面带惋惜,“也罢。千织,我就住在孟府上,你若是闲得了便过来寻我,我们俩好姐妹也可以说说心里话。”

  我点头,转身欲迈步离开。却听得一句男声,“留香”。

  回头,看到袁莫涵,他着了一袭玄色锦袍,腰间束了条青色玉带,面庞清俊,儒雅之风,却不复当年的羞涩。袁莫涵旁若无人地走近留香,有些宠溺地望着她,“怎么自个儿出来买酒?让下人买就好……”

留香脉脉望着袁莫涵,打趣他道,“这般简单事还用下人来做么?你丫,不愧是堂堂少爷,享福的命。”

  袁莫涵笑着帮她拢了拢头发,“我这不是心疼我娘子么?这下好,还被你骂。”

  我怔在原处,夕阳如血,金色洒在二人身上,情意绵绵,缠绵悱恻。看着眼前留香和袁莫涵恩爱如厮,心中惊讶,愣住不知如何动弹。留香看到我,走过来,然后拉了拉袁莫涵的衣袖,“相公,这是千织,醉宵阁的厨娘。你记不记得,你来醉宵阁里吃圆子,后来你还埋怨说我做的不如第一次做的好吃。其实,第一次是千织做的。嘻嘻,千织是醉宵阁里的金牌圆子厨娘呢。”

  袁莫涵转头看到我,眼中一片错愕。望着我,眼神闪烁,张开嘴动了动,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渐渐,他的眼神中划出一丝生疏,接着轻笑,“千织,你回来了。”

  留香有些纳闷,“相公,你认得千织?”

  袁莫涵仍是望着我,眼光难懂。心头顿时有种沧桑之感,我咬唇,向他笑笑,“袁少爷……”

  袁莫涵怔忡了半晌,好似看他轻叹了口气,接着他转头向留香,“留香,我和千织还算旧识,千织原来是我的……”他突然顿了顿,似有些哽咽,“千织曾经做过我的丫环呢……”

  留香有些讶异,“真的么?你怎么没和我说过。你这个大少爷,丫环真是不少。”留香有些嗔道,“千织给你当丫环,肯定受你不少欺负。”接着,她转来向我,“千织,这么巧的。哈哈,怪不得相公那么爱吃圆子,你以前也常常做给他吃吧。”

  心中怅然,细细数了数,除却最初那次,他在我小食摊上买圆子吃。我只给他做过一次圆子……

  袁莫涵闻言也望着我,轻蹙着眉,眼神中有些幽幽郁郁。接着,他转头向留香,霍然一笑,“千织不是我娘子,怎的会常常给我做?”他将留香额前的发拂过,温柔地看着留香,“也就是娘子才会不厌其烦地给相公我做圆子。”

  留香佯装轻拍他,嗔道,“你乱说什么……”

  我唤了一声,“袁少爷,留香,今日已经不早了。千织改日再去拜访你们。”

  袁莫涵急急迈了一步出来,“千织!”

  我回身,“少爷,怎么?”

  他收回手,眼光黯淡,“明日,少爷在桂花楼里为你揭风洗尘。留香也一块过来。既然你们是好姐妹,也好说说话。”

  留香在一旁应道,“是呀,千织,你一块来吧,难得相公这只铁公鸡肯花钱请吃饭,咱们不看僧面也得看钱面。”

  我点点头,应道,“好。”迈步朝前走,听到后头留香在打趣袁莫涵,“明日里你只带我,不带姐姐来么?姐姐刚生孩子,身子弱,兴致不能坏了呐。”……

仍有些没回过神来,留香嫁给了袁少爷,她竟是嫁给了袁少爷。那么孟杼轩呢?那日里在秋宅……秋宅的新宅主是袁少爷么?落日余晖,我望着远处的金轮,染红了西边的云霞,让人禁不住一片怅然。

  我回到清云客栈,想着看看司若言怎么样了。敲了敲门,里头却是没有动静,我在外头喊了一句,“司若言,你完事没?我进来了!”

  于是,推门进去。刚一推门,便见一把扇子向我直直飞来,我被打了个正着。捂着脑袋,破口大骂,“司若言,你怎么回事?!”

  看到司若言斜倚在床边,额上有些汗珠,头发和衣衫皆有些许凌乱。他那白净的脸上仍是有些潮红,现如今正死死瞪着我,“尹千织!你做的好事?!”

  司若言现如今半点风度没有,他指着我,指明道姓地喊道,“尹千织!你……你,怎么能做这般下作的事情!”

  我不明,扶着额头,“我做什么了?”

  司若言气得有些瑟瑟发抖,“那个……那个姑娘是不是你找来的?!”

  原来这小白脸竟是害羞了。不知道那陈员外是不是□下错了,将那媚牛的药混着那茶水给司若言喝了。司若言这媚药好几日也不见消,每每他运功压着,那体力便耗尽。来了这清洲,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便去那勾栏里寻了位姑娘送过来,想着也是让司若言畅快些。为了让司若言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特意选了那勾栏里最俏的姑娘,还叮嘱客栈小二别进去叨扰他们。现如今,好心竟给当了驴肝肺。

  我点头,摊手,“是。这梅花姑娘已经是那院里最美的了。清洲是个小地方,不比堰城的烟花居。你不能将就么?早些解了那药才好。”

  司若言脸上绞在一起,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说,“尹千织……”

  我不解,“司若言,你的媚药解了还是没解?”

  他别过脸去,“你出去!”

  我朝他走近了几步,“莫不是还没解?”我歪头叹气,“这药性果真太烈了,怎么还是解不了?梅花姑娘已经走了么?司若言,我再帮你找位姑娘吧。”

  司若言有些忿忿,尽力忍着,“你出去……”

  我再往他那挪了几步,看他一副娇羞的模样煞是可人。凑过头去打量了一番,但见他眼睛紧闭,额上汗水更是多了些,我不禁用衣袖擦了擦他,“司若言,你还好么?”

  突然腰上一紧,司若言睁眼将我箍在怀中,我看他眼中好似有火焰燃燃,他凑上前来埋在我颈窝处,竟然轻轻舔了舔。我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好些步子,“你,你做什么?!”

  他紧蹙着眉,没有说话。我转身拿着水桶出门打了一桶冷水,进门从他头上直接浇下来。接着我拿了那被褥替他擦了擦,看他有些瑟瑟。我缓了缓,“司若言,你可是还好?”

  司若言此时好像清醒了些,脸色不大好看,“尹姑娘,刚刚多有得罪。”他皱了皱眉,“那梅花姑娘……已经走了。”

  我点点头,“那你媚药解了么?”

  司若言侧过脸,不看我,呐呐道,“不劳尹姑娘费心。天色已晚,姑娘早些回屋吧。”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7#
發表於 2011-11-8 04:17:51
45.沧海难为水

  

  眼看着司若言这副楚楚可怜还欲拒还羞,我心头有些不快。想来司若言中媚药这事,最初也是因为我要给他揽绣球,天不想地不知,那陈小姐却是长得这般出人意料,让人扼腕得紧。由是说让司若言痛苦如斯,这罪魁祸首里头,陈小姐占了三分,天公占了三分,我力拔头筹占了四分。

  思到这,我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小心地将帕子递过去,“你……现在如何是好?”

  司若言接过帕子擦了擦,“……忍忍便可。”

  我眼一闭,心一横,放出话去,“司若言,这祸也算是我挑起来的,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只要你说出来,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司若言好似抖了一抖,“尹姑娘,在下尚好,无须费心。”

  大功告成,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虽是没帮到什么,但司若言这话无疑让我觉得良心安生了不少。我顾自在心中默念:实在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他压根勿需我帮忙。于是我揣着胸中安安稳稳的良心,退了出去。

  出去碰上那店小二,他朝里头努了努嘴巴,“姑娘,里头那位公子……还好么……”

  我不解,“怎么?”

  店小二吞吞吐吐,“梅花娘子,先前被赶出来了……说,说这位公子——”店小二朝周围看了看,接着凑过来,“说这公子不能人道哇。”

  我一惊,往后趔趄了几步。心中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我心中悲戚之感此起彼伏,司若言长得也算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这,这,这不能人道,真真是天妒英才,壮志难酬啊。我那愧疚再次油然而生,想是今日我把那梅花娘子招来,定是牵动了司若言这心头苦痛,才会惹得他失了风范。我这真是作孽呐,良心不安呐。

  我幽幽地看着那窗棂,里头若隐若现的司若言的身影,心中不由揪紧。

  我拖住那店小二,压低声音道,“小二,你可是知道,若不行房,媚药怎的解?”

  那店小二身形抖了抖,咽了口口水,支唔道,“姑娘,小的怎么知道?但……小的听说这事,自己也能解……”

  我后退一步,“噢?自己解?怎么解?”

  店小二相当不自在了,“这个……那个……”

  我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递过去,“这样,你能进去和那公子说说么?”

  店小二有些哭笑不得,把银子退回来,“姑娘,这事……还用小的教么?男人都知道……”我再把银子推过去,“你提点提点一下也好。”店小二推托不过,只得讷讷道,“小的只进去和公子一说便好?”我点点头,“嗯,你说说便好。”

  接着我便看那小二进了房门,不过弹指,听到“哎哟”一声,小二便抱头跑了出来。我过去拉住他,“怎么回事?”

那小二相当委屈,白了我一眼,“姑娘,那公子知道……公子让小的和你说,不用费心他的事。”接着忿忿地走了,留我一人有些莫明。

  我心中思索着如何能让他好过些,思了良久,心想既然这媚药自口而入,倘若喝些泻沥的东西,没准能排出来。思到这,我起身往客栈外走去,想着能寻个大夫开些泻药,这以毒攻毒,免不定能解了司若言这药。

  沿路去寻那大夫,到了那药铺里。有个郎中挂着面旗子,上书,“再世华佗,妙手回春”,端坐在柜台处。我凑过去问他,“大夫,我家公子不小心中了这媚药。不知道什么法子可解?”

  那郎中闻言抖了抖,摸了巴胡子,板着脸道,“可人解可药解。可内服可外敷。”

  “药解为何?这内服外敷又作何讲?”

  郎中一本正经道,“人解便是内服。药解便是外敷。”

  “那可是能帮我开些外敷的药?”

  郎中点点头,执笔写下那药方,然后递给我。我颔首,“大夫,能按着这方子帮我抓些药么?”

  那郎中瞅了瞅我,接着,悠悠地吐出句话,“不用抓药,你按照那方子上写的做便可。”

  我有些纳闷,展了那药方,上写了行字,“将冰水浇于男子下 体即可。”

  手上抖了三抖。讪讪地开口,“大夫,这样好么?”

  郎中板着脸,继续道,“一两次不碍事。久了许是有些影响。我可以再写些壮阳滋补的药方给你,配合着这外敷药方一同,便能取长补短。”

  我摆摆手,赶紧掉头出门,“先不用了,大夫,多谢。”

  往客栈走去,却是晃到了桂花楼,心中顿感怀旧。踏步进去,有小二迎上来,“姑娘,要点些什么?”我正欲开口,听到身旁有个声音,“小二,再上些清酿。”

  闻声望去,看到袁莫涵独自坐在窗边,桌上有好些碧青色酒壶。他望着手中的酒壶,有些迷离。见状,我转身欲走,还没出桂花楼,便听到后头他叫住我,“站住,你别走!”

  相见不如不见,我更是加快了步子不管不顾地往外头走。突得被人拽住手臂,回头,袁莫涵问道,“千织,你为何要躲我?”

  我挣了他的手,故作讶异,“袁少爷,刚刚没看到你。少爷在这里喝酒么?”

  他眼神有些迷蒙,“你胡说,你明明看到我。”接着,他苦笑了笑,“你刚走进桂花楼,我便知道。让那小二上酒,不过想看看你可是会留意我……”他顿了顿,有些落魄,“果然,你眼中便是没我……”

  有些尴尬,我喃喃道,“袁少爷,酒不好多喝。”

  袁莫涵有些失神,“是么?你知道少爷为何喜欢喝这里的清酿么……”
我沉默不语。空气中飘散着清酿的酒香。

  他勾了勾嘴角,“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他再抬头,声音有微微颤抖,“你可是知道,你走的那日夜里,我寻了你多久?那日夜里,若你还在清洲,你定是知道的。我不信你已经走了,你是躲着我,对么?”

  ****

  我知道,我怎的能不知道?

  那日夜里,我躲在巷子中,看着袁莫涵打着灯笼,一直在清洲镇上唤我的名字。他来来回回走了好多次,竟是到了黎明之时还能听到他唤我。

  我终是没出去,应他一声。我怎么应呢?我那里已是不能说话了。

  ****

  我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他眼中有些红丝,柔柔地叹了口气,“千织,你可曾真真切切看过我的心……”

  我摇摇头,“袁少爷,我……”

  袁莫涵垂眸,有些喃喃自语,“那时候救你回来,担心府里有人害你,我处处留意你,护着你。那段日子,就爱看你笑。原本想,不过是个小丫头玩伴,可后头看着二哥帮你戴簪子,心头却是揪得紧……”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在袁府的时候,眼见着你要受罚,心疼得紧,想着应了二哥让他带你走,这样许得能少挨人白眼。”

  “二哥送你的坠子,你心心念念戴在身上。我那簪子,便随手给了杼玑……”

  “那日里唱戏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句句肺腑,字字指心。但到了你那,便只当了儿戏……”

  “你说你愿嫁给二哥,想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便寻人去画那嫁衣图……”

  “成亲那夜,宝月将那簪子给我。看你在桂花楼里,明明知道你想见的不是我,但心里头想,就这一夜我们呆着也好。便是能好好看看你,在你穿上那嫁衣之前,看着你,也好……”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我是嫉妒二哥……那几日,翻来覆去的想,想着你要嫁人心中就舍不得……我和杼玑从小订了亲,我自知是没这个资格让你从了我。”

  “你许是不晓得,那日你喝醉了酒,我曾问过你,可是愿意做我袁府夫人。二哥的心思旁人猜不透,但那时候我心里确是这么想,若是你愿意,我万不舍得让你做妾……”

  “今日里,留香和我说,原来那时候你也在那醉宵阁里。”他停了停,有些哽咽,“原来……我差点也寻到你。我倒还是能吃了次你那圆子……”

  “见着你,才觉得一切恍然如梦。与你相识之后你说的话,你做的事,哪一件我不是记在心上清清楚楚。你当年给我画的那圆子图,上头写着来日请我吃圆子,我一直记在帐上,等着你将我那救命之恩还回来……“

  停了话,袁莫涵定定地望着我,看了良久,讪讪轻笑,“千织,这些你是看不到呢?还是故意不看呢?”
我站在原处,不得动弹。空气凝滞,半晌,袁莫涵长叹了口气,“今日里将这些话说出来,心中终是畅快了许多。少爷我就是吃了哑巴亏,慢了二哥一步……”

  我动动嘴角,“袁少爷。”

  他淡淡笑了笑,“想听你唤声少爷,想了许久……”接着他长舒了口气,霍然一笑,“我现在也不能算是少爷了,杼玑生了个孩子。”

  我咬了咬唇,“恭喜少爷,小少爷叫什么名字?”

  袁莫涵愣了愣,身形有些摇晃,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个名字,“是个女孩,叫红衣……”

  心中好似有什么撞了一下,眼前竟是有些许模糊,鼻头有些酸,扯了帕子擦了擦那泪。袁莫涵看了,轻皱了眉,轻声安慰道,“莫哭,你若是哭了,留香也会笑我欺负你。”

  接着,他仰头好似在思索,轻笑道,“我好生糊涂,留香一直和我说在醉宵阁里头有个要好的姐妹,却不知竟是你。”接着他打趣我道,“若说这做圆子,留香不如你。但那迷糊劲呐,那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言笑出声,“我怎么迷糊了?”

  袁莫涵看着,然后自己也舒心了些,“今日里既是碰上了,便陪我在桂花楼喝些酒,可好?”

  我点了点头,“自然好。”

  我们再回桂花楼,坐于那窗边,对月当酌。袁莫涵问道,“千织,你可是怨我?”

  我不解,“怎的会,当初是少爷救我。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呐。少爷对千织有如再生父母。”袁莫涵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他于是接着我的话,装腔道,“千织定会以身护着少爷,让少爷如圆子般在那酒酿中。”

  我闻言也不禁笑起来。

  原来,不经意间,时光从指缝中流走。怅望江头江水声,一叶脉脉向东流。

  等笑意敛了,袁莫涵才正色道,“你成亲前一日夜里,二哥曾来桂花楼里寻你……”我闻言有些愣愣,满腹疑惑地望着袁莫涵。

  他稍顿了顿,仰头喝了一口清酿,深舒了口气,“我那时候有些气燥,便将唱戏那日夜里的事与他说了。”

  我更是不解,“什么事?”

  袁莫涵有些尴尬,“你走的那日,二哥病了一场。此后,便也一直在寻你。”

  我低了头,轻叹了声,“嗯……”

  袁莫涵问道,“你还回孟府住着么?”

  我摇摇头,“我要去堰城。”

  “千织,你可是知道,二哥他这些日子……”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袁少爷,我们喝酒吧。”

  他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这日我们喝了几盅,我看天色已暗,便和袁莫涵告别,往清云客栈走。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8#
發表於 2011-11-8 04:18:13
46.咫尺却天涯

  

  第二日,起早去敲了敲司若言的门,没人应门。我索性推了门,见他屋中被榻整齐,好似从未睡过。在清云客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溜达了一圈,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心想,莫不是他被这媚药媚得七荤八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然,不能人道且君子讲究这三纲五常伦理教义,于是这左右矛盾迅速冲突,让司若言绝了这红尘归隐了?

  我想得越发来劲,在脑中构想出一副画面,便是司若言踩着七彩云霞,腾云驾雾,谪仙般地飘然升天。临走前,还抚了抚拂尘,对我笑道,“在下数日烦扰了姑娘,此番西去便后会无期。”末了,他还变了把芭蕉扇出来,摇了摇,接着绝尘而去。

  突得后头传来一声,“尹姑娘”。好似冷水直接浇在我脑中,转了身,方才那脚蹬流云的神仙,如今便直愣愣站在我面前,丝毫没有“飘然西去后会无期”的趋势。我晃晃脑袋,讷讷笑了笑,“司若言,你可还好?”

  司若言脸蛋白净,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也不似昨日里那般苦痛。他点了点头,“好了许多。”我好奇,“你用的是人解还是药解?”

  司若言抿了唇,有些不自在,尴尬地说,“在下尚好……”

  我见他没有答的意思,心中也万分理解:男子失节事小,失名事大,想是他也不愿意再提起这等事。于是咂巴咂巴嘴,讪讪陪笑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尹姑娘,再歇脚一日……再上路可好?”

  许是那药好得不彻底,我同情地瞅了瞅他,点点头,“自然自然,你随意。想留多久留多久。”

  约莫到了晌午的时候,我走去那桂花楼,抬头仰望,临窗边坐着一双人。袁莫涵正笑着帮留香布菜,留香点点头,乖巧地颔首,朝袁莫涵盈盈一笑。看着他们这般如胶似漆、伉俪情深,我无意再插一脚。晃晃脑袋,沿着坊间小路继续溜圈。

  明日里便是清洲的花宵节,陌上花开又一春。沿街已经是花攒锦簇、桂馥兰香。才人爱咏花吟诗,我便是对花唏嘘,感叹天地悠悠过客匆匆,红尘呀滚滚而去。

  “姑娘,三生石上刻姻缘,菩提百年结灯花。可是需要算一卦?”有位道士模样的老者叫住我,一脸高深莫测暗谙天命的样子。

  这种江湖术士招摇撞骗,颠倒是非,愚弄民众。我对其深感不齿,迈步要往前。被那道士叫住,“姑娘,贫道看你命中带孤,寡宿神煞,夫缘浅薄,想是姻缘不顺吧?”

  夫缘浅薄,夫缘浅薄……

  我再是迈了一步,那道士继续,“姑娘,可是曾有过意中人?却终是不能善缘?”

  顿了顿,再往前走了一步。那道士擦了擦他那摊面,自言自语道,“前世结缘,今生因果。孽障不去,缘散如风。”

末了,他再朝我道,“姑娘,可是曾梦断此处?”

  闻言,我实在捺不住,折回去,“大仙,这个命中带孤可是能解?”

  那道士显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六道轮回,因果报应,生生不息。生有何欢,死又何憾。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皆为虚幻。”

  我抚额,“大仙,可是能说明白点?”

  道士再是意味深长道,“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这是何意?”

  那道士微微颔首,“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既是错。”

  我卷了袖角,转身欲走。再听那道士说,“若是姑娘欲知这天机,须得予贫道些雨露。”

  转身,递了点铜板过去,抬高了些音量,“说!”

  那道士收了铜板,面色懈了些,“姑娘这本是劫难,贫道有三件法宝可助姑娘渡了这天劫。”接着他从旁边的匣子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只铜铃,“叮铃铃”地响,“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贫道这结心铃可助姑娘寻到那系铃人,以解姑娘心中结障。”

  接着他再执笔画了道符,递给我,“此乃天行符,能助姑娘斩妖除魔,辟清那桃花之路。姑娘只需贴身带着这天行符,便能桃花朵朵开。”

  末了,他神色凝重,肃穆道,“这最后一道法宝,乃是一句金玉良言。贫道将这良言藏于此锦袋之中,姑娘且莫拆开,待到那枯木逢春,陈花重放之时,姑娘再打开这锦袋,便是能柳暗花明。”接着,他递了只锦袋给我,这锦袋不小,有些鼓鼓囊囊。我接了这锦袋,点头道谢,好生小心地揣着这能解我于水火之中的三道法宝离开。

  低头仔细端详那天行符,看着觉得颇有那八卦五行的玄乎之感。私底下觉得这位大仙也算是有些道行,我许得将这些宝贝好生互着。

  却不想,迎面撞上个人。有些趔趄,手中的结心铃掉落在地上,“叮铃铃”滚在地上,我正俯身去拾那铃铛。却见眼前人蹲下身,将那铜铃递于我眼前,“你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结心铃可助姑娘寻到那系铃人,以解姑娘心中结障。

  心中慢了半拍,那大仙真是神算,这系铃人果真闻着这铃声被勾过来了。

  他显是也有些诧异,“千织?”

  我接过那铜铃,拿衣袖擦擦,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二公子。”

  他轻蹙眉,柔声道,“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要回府看看么?”

  摇摇头,“明日里就要走了,时辰有些紧。不过去了。”

  他轻叹了口气,“现如今,你与我这般生份了?”

  我摆摆手,“男女间最忌这不清不楚,拖拖拉拉。我也是曾经栽过跟头,不能回回都在一根绳上吊死。”

他脸色变了变,沉声道,“我明日上路回堰,可是要一同过去?”

  “我不去堰城,本不同路。不劳公子费心。”

  他将我定定望住,良久,抽抽嘴角,“若是来了堰城,可以上我府上一坐。”

  身旁有人在吆喝,“小姐,可是要一方帕子?这帕子用上好的缎子织的。”

  我努努嘴巴,对那小贩叹道,“早已经买过了。”

  孟杼轩身形晃了晃。周围人声喧杂,形形□的人从身边走过。心内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长舒一口气,我向他笑笑,“二公子,我先走了。”

  从他身边走过,能闻到他身上浅浅的馨香。触手可及之处,是他的袍角,是我的过往。那桃花绽绽,曾在我心内满地缤纷,却在不经意间,只留下一地落蕊和一缕留香。

  这一擦肩,便是刹那芳华。

  走到百步之外,我终是回头看了一眼。结心铃轻响,在我怀中摇晃。那一袭墨色背影,衣袂飘飘,约莫过了片刻,他动了动,离我远去。

  回到客栈,进了那屋子,我埋头躺在那床上。大约到了晚上的时候,司若言来敲门,他面有急色,“尹姑娘,不若今日夜里便启程,如何?”

  “嗯,随你便好。”

  于是我们连夜便启程赶路。一路上,司若言似带凝重,不多言语。我心中本也有些郁郁,故而在那马车内瞌了眼,假装睡着。路上颠簸得厉害,偶尔听得到司若言的驾马声。如此这般,我们缄默不语地赶了几日路。

  醒来之时,那马车已经停下,司若言掀开车帘,“尹姑娘,我们到桂花镇上。在这桂花楼中先歇一会可好?”

  我眼带迷离地下了车,便见桂娘迎了上来,她略低着头,对司若言好生恭敬道,“公子,我已经备好了两间客房,还有两匹快马。公子稍作歇息,沿途赶路劳累。”

  司若言展了扇子,对我道,“尹姑娘,你先稍作歇息。在下研习下这路线,看是否有快些的路能到堰城。”

  接着,他转头向桂娘,“这位掌柜的,不知可是熟悉这桂花镇到堰城的地形,可否为在下指点迷津?”

  桂娘眼角瞥到我,她眼中有些惊愕转瞬即逝,接着她领着司若言往里屋里走去,“公子,请跟桂娘来。”

  司若言摇了摇扇子,对桂娘颔首,“有劳掌柜的。”

  我有些不解,欲跟上去,却见司若言用扇子拦在我面前,“尹姑娘,此后还有数日赶路,姑娘还是在屋中歇息吧。”接着,他向我眨了眨眼,再笑道,“姑娘切莫挂心,在下去去便回。”

  我扯住他,“你认识桂娘?”

  桂娘闻声一愣,抖了抖。司若言不置可否,压低声音在我耳旁道,“尹姑娘莫不是见不得掌柜的和在下走的亲近?”

  接着他笑笑,“在下曾来过数次这桂花镇,与这桂花楼也算是老主顾。”他仰头,好似有一番思索,“如此说来,在下与尹姑娘初次结缘便在这桂花镇。此次重游故地,晚些时候,在下与尹姑娘一同去还愿,可好?”

  我脸上一黑,松了他的衣袖,“不用客气。你们尽管谈。”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49#
發表於 2011-11-8 04:18:33
47.拔剑两相对

  

  司若言显是和桂娘已是旧识,细细回想起那日与他在桂花树下的相遇,他与福生便也是下榻在这桂花楼中。心中觉得这其中好似有些蹊跷,起身去寻司若言,见他屋门紧锁。我将耳朵贴在门上,伸着脖子想打探点风声,半天也没有动静。忽地那门“吱呀”一声开了,我相当应景地侧倒在司若言胸膛上。没成想司若言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习武男儿,被我这一倒竟措手不及,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惊得那是花容失色,差点没泪洒当场。见他拂了衣裳,郑重道,“尹姑娘,你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有失得体。”

  我正了身子,他身后的桂娘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我面色讪讪,“得罪了。”

  司若言表示相当理解,“在下正要去桂花树下还愿。尹姑娘想必也是有此打算,果真是心照不宣,所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珠联璧合呐。”

  我赶紧堵他的嘴,“司若言,良辰不候,赶早不赶晚,要去现在去吧。”

  待到那桂花树下,彼时仍是三月,未到花开时节,桂花老树一派郁郁葱葱,上头依旧是系着那些痴男怨女挂上去的月老符。微风轻吹,月老符随着风荡啊荡,偶尔落下来几个。司若言白衣胜雪,见他展开扇子,有些桂花叶子飘飘摇摇落在扇面之上,袍角翩飞。他合上扇子,喃喃低语,一副诚心向佛的模样。

  我抬头,目光扫过那些月老符,却是没见到当年我那方帕子。照常理说,我那帕子里藏了碎石子,想是不易被风吹落。果真是,奈何姻缘浅么?

  司若言念念叨叨,我在一旁看着他绵绵无绝期。有些好奇,凑近了,竖着耳朵,有些只言片语飘了进来。

  “多谢月老成全在下心愿。在下此番前来还愿。”

  “在下曾许下姻缘,望觅得位红颜知己。”

  “不知月老可否再呈在下一求,在下曾在那月老符中有述,言及女子,在下心好那杏脸桃腮之人。虽然尹姑娘确是秀外慧中,但与在下那符中所述仍有些不同……”

  杏脸桃腮之人……

  与在下那符中所述不同……

  我自己先抖了三抖,但见那桂花老树好似也抖了一抖,想是那月老在天庭也免不了要抖那么一抖。

  司若言碎碎念呀碎碎念,想是那月老都要感动得山崩地裂了,他才罢了语。还了那愿,我们回到桂花楼,桂娘在两匹马旁候着。见到司若言,她踏步上前,“公子,这里便是两匹良驹,若是快马加鞭,不出三日便能到堰城。”

  我问道,“司若言,你有何事如此紧急?为何不用那马车?”

  司若言回身,笑道,“在下须得赶在三日之后赴宴,此为故人婚宴,故而有些事急。不知尹姑娘可否将就一下?”

我支唔道,“我不会骑马……”

  司若言会意,颔首道,“那么尹姑娘可与在下共乘一匹。此次赶路许是有些劳累,半途我们再换马。”

  我想了想,应了他。他拉我上马,喊了一嗓子,“驾!”再狠狠抽了一鞭子,这驹便马踏飞燕,颇有那风驰电掣之风。这一路上我们追风赶月,雨露风霜,终是在两日之后到了堰城。临近堰城,却见那城门旁有好些带刀侍卫,来来往往的百姓皆须停下被他们盘查一番。

  司若言下了马,他远望了城门一眼,有些凝重,对我道,“尹姑娘,你可是能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我点点头,走到那城门边,发现城门旁贴了张告示,上头画了个人像,白纸黑字写着,“慕容若言,乃大沂细作,里通外番,意谋策反。吾皇赏银十万两,捉拿此等重犯,望广而告之。”看着那人画像,有些神似司若言,再看那告示,我心中不禁抖了抖。

  惴惴地往回走,看着司若言,我惶惑问他,“司若言,你到底叫什么?”

  司若言此时显是已料到情况不妙,他将我拉到一旁,躲于那树后,“尹姑娘,堰城已不是在下久留之地。”

  我甩了他的手,有些警惕,“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欧阳若言,司若言,慕容若言,哪一个才是你的真名,你到底是谁?”

  司若言轻扣了扣扇子,凝神思索,“尹姑娘,在下被奸人陷害。姑娘与在下相处已有些时日,此次可是能信了在下?”

  我踌躇了一番,犹豫来犹豫去,若说没有半点苦闷那是不可能的。司若言呐司若言,本巴望着康庄大道四通八达,现如今,我若是和他一共离去,便是和他结成了一条线的蚂蚱,踏上了这投敌叛国之路,堕入这万丈深渊,万劫不复,人神共愤,法令不容。

  我一个平民小百姓,万万是担不起这国仇家恨。思来想去,长痛不如短痛,我狠了狠心,咬牙道,“司若言,现如今你已是难以自保。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镖?”

  司若言不可置信地瞅了瞅我,接着他笃定道,“不可。尹姑娘既与在下结了姻缘,便应得同患难。”

  我见死不救确不是良善之辈,但司若言现如今硬拽着我陪他上黄泉更是罪孽深重呐。

  我正欲说话,却听得有人喊道,“捉犯人!”回头一看,城门处那些官兵正朝我们靠拢过来。我心中一急,司若言闪身挡在我前头,郑重道,“尹姑娘,你不要妄动!”眼见那些个官兵却是越来越多,将我们团团围住。眼见有人喝道,“重犯慕容若言,还不乖乖缴械投降!”

  接着,有人持刀砍来。司若言闪身躲开来人偷袭,用扇子抵住那人的胸口,重击,人倒。旁边那些官兵先后围了上来,左右夹击。他一边护着我,一边用那扇子与那些官兵相持。我听到马蹄纷乱声,抬眼看去,见远处有人正策马而来。走近了才发现,其中一人墨袍飞扬,不是孟杼轩更是何人?

听到旁边有人喊,“中书令大人!”接着,孟杼轩纵身一跃,直接落于司若言面前,他从腰中抽出那软剑直指司若言,“你可知罪?”接着他侧头,看到司若言身后的我,眉心扭紧,沉声道,“慕容若言,你可知里通外番乃是死罪?!”

  司若言挑了眉头,“无凭无据便降罪,实乃陷害。”

  孟杼轩向他走近了一步,“你可是浦丘前朝大皇子慕容易之子?明玉郡主早先曾携带大沂机密图纸去往浦丘嫁于慕容易。如今你放着浦丘皇子不做,来大沂何甚?”

  司若言没有言语。孟杼轩喝了一声,“拿下!”周围官兵听令皆攻了上来,司若言武功尚可,但也禁不住如此多人围攻,他一边闪身避过,一边拉着我想突破这重围。孟杼轩并未动手,他表情凝重,叱了一声,“不许伤人,活捉!”

  司若言躲闪之际,倏地有把飞刀刺来。我一看司若言显是招呼不了,此时竟大义凛然了一番,横了脖子推了他一把,“小心!”

  但听得孟杼轩大声喊了一句,“千织,你小心!”还有旁边兵器碰撞的钝声,我只觉得胸口好生刺痛,用手捂了捂,却发现手上一片鲜红,低下头去,竟发觉那飞刀此时插在我胸口上。看到孟杼轩在我跟前,他手上也是鲜血淋漓,他铁青了脸,一把抱过我,大气叱了一声,“谁放的飞刀?!给我全部拿下!”

  接着转头向我,神色伤痛,沉声道,“你一定给我撑住了!”

  我想说话却是觉得嗓子处有些腥甜,张了张嘴却是不得言语。孟杼轩抱我上马,柔柔地说,“别说话,我们先回去。”

  我仁义双全,撑了口气再是吐了句话,“你要拿司若言怎么样?……”

  他眉心更是蹙得厉害,幽幽地叹了一句,“你放心……”接着,夹了夹马肚子,狠抽了那马一鞭子。我许是此番实在是威武过份了,一头栽进去昏了。


請大家多給發帖者支持,有您們回應支持,才有動力去發貼!

1414

主題

223

好友

7289

積分

教授

霸气外露

Rank: 8Rank: 8

該用戶從未簽到

推廣值
50289
貢獻值
6577
金錢
241
威望
7289
主題
1414

文章勇士 回文勇士 文明人 附件高人 推廣 文章達人 附件達人 中學生 高中生 大學生 教授 熱心會員 實習版主 簽到勳章 簽到達人 男生勳章

50#
發表於 2011-11-8 04:18:51
48.只道是寻常

  

  我中了刀,这刀还是把小飞刀,且孟杼轩还用手替我挡了那么一下,其实这刀力道已经小了许多。但在我明白自己其实伤得不重之前,我那心肝受了惊吓,身残志更残,于是昏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间,觉得脸颊上有些粗燥之感。微睁了眼,孟杼轩坐在床边。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上头还缠了些纱布。我本欲坐起来,却是觉得胸口阵阵闷痛。他蹙了眉头,伸手欲将我扶着靠在那床上。

  我朝床里缩了缩,避开他的手。自己撑着坐起来,发现胸口处已经包好了些纱布。望着他,问道,“司若言呢?”

  孟杼轩眸光一黯,“他走了。”

  接着叹了一声,“他尚且安好,全身而退。”

  我点点头,“多谢。我……”本欲说,我便不叨扰了,却是被他抢了话去。

  “你且在我府上把伤养好。”

  我低头,“不用,我伤得其实不重。”

  孟杼轩起身,语气笃定,“你若是想慕容若言好好的,你就在我府上留到伤愈。”接着,他往门口迈步,临走前,停下来,背对着我说,“我会寻人去探他的消息……”

  我倚在床上,怔怔地看着那床楞发愣。接着听到有人唤我,“千织!”闻声望去,竟看到画荷走进屋里来,她如今也已经不是丫环打扮了,眉眼间有些少妇的模样。画荷走近来,拉着我的手,笑道,“二公子特意着人将我从袁府接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

  她有些懊丧道,“你怎么一走便是这么久?府里派人去寻你,都寻不到。”

  我朝她笑道,“画荷,这么久没见。你好不好?”

  “好——三小姐生了小红衣,活泼得紧,我就随她一块到袁府照料红衣小姐。”

  画荷望着我,有些心疼道,“怎么受伤了?许久不见,你好似清瘦了些。”

  她往门外看了看,然后殷切地问我,“这次回来,你便是要和二公子成亲了吧?你俩这真是好事多磨呐。”接着,她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二公子现如今是大人。皇上器重得很,我听人说,前不久皇上摆宴,想将元安公主配给二公子。”

  我苦笑,“元安公主心甘么?”

  画荷有些奇怪地望着我,“怎么不心甘?二公子如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帮皇上解了江洲的外患。此前,这中书令大人的官衔还是朝中大臣众口一辞给举荐的。”

  我问道,“那沈妩呢?”

  画荷疑惑道,“千织,你不知道么?沈小姐给沈将军接回府中了。你们成亲那日里,二公子不知为何大病了一场,许多大夫看了说是中了奇毒解不了。养了好些日子,后来不知怎的,听说二公子和沈将军闹不和,沈将军就将沈小姐接回府了。”

她停了停,望着我,“我想许是因为沈小姐中毒一事。其实我们都信不是你干的,二公子和王爷说成亲前日,他和你一并在桂花楼喝酒。但沈将军和王爷素来交好,出了这事,王爷也没法和沈将军交待。后来,宝月就自己走了,我也想不明白,怎么宝月就……”

  她没了言语,有些可怜地瞅了瞅我。

  我愣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晃晃脑袋想清醒些。“画荷,我们去院中走走吧。”

  画荷笑道,“好,二公子喜静,这府里人也少,你素来喜欢热闹,怕是不习惯了。”

  画荷搀我起来,她轻笑道,“红衣小姐实在是太闹了,整日整夜地哭。袁少爷头疼得不行。你什么时候也和二公子生个小少爷,我来帮你带,我这奶娘做得是欢喜得很。”

  我没答话,起身穿了外衣,和画荷往院中走去。孟杼轩这府上确是清静,院中有个小池子,池子旁支了架纹木黑琴,家丁寥寥,竟和芊蔚轩的布景有些相像。

  我走近了那池子,发现池上有一行那白鸭子,全部扑腾着翅膀在水中嬉闹。有只小鸭还将头埋在那水里,接着伸着脖子,摇晃了脑袋,抖得水花四溅。画荷笑道,“这群鸭子,从清洲带到堰城,真是费了不少心力。”

  我看着也觉得煞是可爱,笑道,“土灰想是这许久胖了不少。”

  画荷抿嘴笑道,“你还惦念着土灰。土灰就是贪吃,有次吃什么东西不知怎的竟是被噎死了。”

  土灰被噎死了?我闻言,心中哀悼,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画荷继续道,“土灰是只母鸭子。”她指了指池中的白鸭,努了努嘴巴,“你看这些鸭子,全是它下的蛋。土灰连这些小鸭子破壳出来都没看到就给噎死了,我还被差着去找只老母鸡把这群小崽子给孵出来呢。”

  画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二公子还挺宝贝这些鸭子。”

  我靠近那池子,有只尾巴短了些的鸭子为首,带着后头三三两两的鸭子排成队,在那池中整整齐齐地绕圈。为首的那只鸭子脖子一伸一缩,鸭蹼划开水面荡荡,绕得近了,它好似留意到我,鸭头转过来,眼珠子无辜地瞅了瞅我,接着摆开鸭头,昂了昂,颇有领袖之风地带着后头的鸭子继续绕圈。

  这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土灰。这神气模样与它娘真是如出一辙。我很是欢喜,上头想去捉住它。画荷在旁拉住我,“千织,你伤还没好,别下水。”

  我探了脑袋,看了看那只短尾巴鸭子。它已经游得远了,不禁有些可惜。对画荷说,“那我们回屋去吧。”

  画荷颔首道,“嗯,你也出来了不少时辰。回屋里歇歇,我去做些汤给你补补身子。”我坐在那屋中,百无聊赖。

不过多时,有个小厮拎着只鸭子走了进来,他将那鸭子放在我屋里。我定眼一瞧,竟真是那短尾巴鸭子。它还有些莫明,被放在地上,显是没适应过来,直接缩在一团赖在地上一动不动。那小厮笑道,“小姐,画荷说你喜欢这鸭子,便拿来给小姐逗逗乐。”我凑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肚子,它“嘎”了一声,忽地全身一抖,将那身上的水都抖到我身上。接着再哀叫了一嗓子,再缩了脖子,可怜兮兮地蜷起来。我替它顺了顺毛,却见它有些瑟瑟,显是怕生了,我叹道,“叫你阿白可好?你娘比你胆子大了不少。你好歹也是只鸭子头头,怎么这般没有胆魄?想那时,你娘刀雨剑林下还不是冲出来了,还女扮男装地勾引了不少年轻公子哥。”

  阿白全然不理会我的话,自怨自艾地呆呆望着地上。我揉揉它的肚子,回忆我和土灰相依为命的日子,“你娘那时候与那老龟走得近。我本以为他俩终是能冲破这界限,在那池中双宿双栖。但没想到,她终是没耐住寂寞,还是背着老龟,在外头偷了只野鸭子……”

  我瞅了瞅阿白,“你爹想是不爱出头。你这模样一点不像你娘。女随爹,儿随娘,看来你也是只母鸭子。”

  阿白不如土灰通灵性,我絮絮叨叨和它说了一通,它却是浑然无觉。如此这般,我也失了兴致。过了些时候,画荷端了碗汤进来,“千织,那,刚炖的鸡汤。你喝点补补。”

  我接过那汤碗,喝了一口,赞道,“画荷,这汤好香。”

  画荷点头道,“那是自然,二公子炖的。”

  我一惊,手也差点扶不稳,显些把那汤碗打翻了。且呛进去一大口鸡汤,画荷见状赶忙拿帕子过来拍拍我的后背,“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摆摆手道,“没事没事。”

  好容易止住,我眼巴巴瞅着这汤,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画荷在旁有些不解,“刚刚还喝得欢心,现在怎么不喝了?”

  咂巴咂巴嘴,“想着吃土灰的近亲,怎么着也有些于心不忍。”

  画荷咯咯笑起来,“你还别说,三小姐之前有一次就想把土灰炖了,说老鸭汤补,但也不知怎的后来土灰还是捡了条命回来。要说这土灰也是福大命大,活了大把岁数,最后倒是不得善终。”

  画荷从怀中掏出只白瓷药瓶,递给我,“方才二公子给你配的药,睡觉前涂上一涂。”画荷有些奇怪地凑近我,“千织,怎么这汤和药二公子都让我送过来?你俩闹别扭了?”

  我端起旁边的茶杯,放在嘴边,“画荷,我过些日子还是要走的。”

  画荷在旁边劝道,“这不碍事,夫妻闹别扭,床头吵架床尾和。”

“哇”刚喝进去的茶旋而喷出来了,我摆摆手,“时辰不早,你要不要回去,帮着带红衣小姐?”

  画荷笑道,“也不碍事。留香夫人待红衣小姐挺好,也帮着一并照料着。我来了,这几日便照顾照顾你,等你伤好些了再走。二公子这府上没有丫环,那些小厮也不周到。”

  静夜阑珊,参星横斜,月白风清。我抱着阿白立在窗边,阿白是只夜鸭子,到了晚上反倒活跃了不少。此时它正和我一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丝丝惆怅伴着晚风吹着窗户纸“沙沙”作响。不过多时,有琴声响起,抱着阿白迈出房门,小池旁边,他在抚琴。没有束发,发丝随风扬起。

  我斜倚在门旁,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静谧。阿白不像土灰,竟是只附庸风雅的鸭子,听着那琴声也竟相当痴醉,小脑袋还随音晃了晃,颇为陶醉。想那阿白它爹,许就是用这番闲情逸致迷倒了土灰。细细一琢磨,我又觉得不对,那老龟在芊蔚轩的池子里想是住了许多年,那些年时不时能听到孟杼轩弹琴,怎么说也是能熏陶出些扬春白雪的气质。要说比这绵绵情调,阿白它爹想是比那老龟还差那么些段数。

  如此算来,老龟输便是输在这种上,若它不是老龟,而是只老鸭。此时定是能和土灰鸳鸯戏水,笑傲江湖。

  那曲子弹了一支又一支,我也有些困了,抱着阿白回到屋中歇下。只觉得临近入睡的时候,那曲子有些熟悉,不知是否在哪里听过。

  第二日,睡得好生安稳。醒来之时已经近晌午,画荷端了些饭菜进来,“二公子上朝去了。你吃点东西。”

  我吃着东西,问画荷,“画荷,堰城里可是有好玩之处?”

  画荷笑道,“堰城夜里有夜市,人多,热闹得很。且好些小摊贩卖些新奇玩艺儿,你想去看看么?”

  “夜里我们出去看看?”

  画荷有些担忧地瞅着我,“你那伤可是好了么?”

  我摸摸胸口,这伤虽不是大伤,但却好得慢,仍是有些刺痛。我爽快地摇了摇头,“放心,我没事。”

  吃过饭,我抱着阿白走出屋子,在院子里溜鸭子。听到府门口有些吵闹,便带着阿白走近那门口,却是看到沈妩,她一袭白衣,清爽动人,在外头对看门人道,“他在里头么?”

  那看门人拦住她,“沈小姐,大人上朝去了。”

  沈妩进了院门,往书房方向走,“我去他书房里等他。”

  家丁止住她,“沈小姐你也知道,大人的书房平日里不让人随意进去。”

  沈妩执意往里头走。旁边走过来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他乐呵呵地走到沈妩前头,向她福了福腰,“沈小姐,大人特别叮嘱过,书房不让旁人进去。若是要等大人下朝,沈小姐可到厅中候着。但先前大人留话说,今日夜里宫中有宴,许是要留宿外宫,夜里怕是不回来了。”

  沈妩听了,失望之色溢于面上,“那陈伯你帮我带个话,让他回来之后务必让人送信给我。”

  陈伯点点头,“沈小姐放心,陈伯必传话给大人。”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重要聲明:本論壇是以即時上載留言的方式運作,比思論壇對所有留言的真實性、完整性及立場等,不負任何法律責任。而一切留言之言論只代表留言者個人意見,並非本網站之立場,讀者及用戶不應信賴內容,並應自行判斷內容之真實性。於有關情形下,讀者及用戶應尋求專業意見(如涉及醫療、法律或投資等問題)。 由於本論壇受到「即時上載留言」運作方式所規限,故不能完全監察所有留言,若讀者及用戶發現有留言出現問題,請聯絡我們比思論壇有權刪除任何留言及拒絕任何人士上載留言 (刪除前或不會作事先警告及通知 ),同時亦有不刪除留言的權利,如有任何爭議,管理員擁有最終的詮釋權。用戶切勿撰寫粗言穢語、誹謗、渲染色情暴力或人身攻擊的言論,敬請自律。本網站保留一切法律權利。

手機版| 廣告聯繫

GMT+8, 2024-5-21 07:07 , Processed in 1.029215 second(s), 23 queries , Gzip On.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