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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颠覆笑傲江湖>>(已完结)——穿越系大神:月关作品(穿越笑傲江湖世界很赞的金庸同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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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09:59:4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初涉江湖 第十六章 笑傲江湖曲

        吴天德一声大叫,定逸以下这许多尼姑听了都是惊诧不已,感觉不伦不类。仪琳见了诸同门古怪的眼神,羞得素面粉红。

        吴天德可不在意,让他叫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声仪琳师傅,他才觉得怪异呢。抢上前去刚要和仪琳说话,定逸师太身形一晃,拦在面前,稽首道:“将军有何吩咐”。她身材高大,一双浓眉大眼,眼神中满是戒备、警惕之意,好象吴天德要拐了她的小徒弟私奔一样,弄得吴天德好一阵尴尬。

        吴天德刚才指手划脚,现在站在个老尼姑的面前却全没了气势,畏缩了一下,讪讪地道:“这个……这个……”,脑中飞快地想道:“他***,仪琳现在到底知不知道不戒是她的父亲?要是不知道可不能胡乱开口啊,而且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她的老子想让自已当女婿,给自已喂了毒药啊”。

        心中一急,语气就有点结结巴巴的:“啊,我……我是想……想送送……送送诸位,啊哈哈哈……”。毫无营养的笑声中,定逸师太横眉、拂袖,带着众弟子大踏步走了。小仪琳只偷偷回头瞅了他一眼,神情间满是歉疚的表情。

        吴天德恨恨地望着绝尘而去的定逸,心想:拷,实在不行就去一趟恒山好了。反正前辈子光掂大勺了,什么风景区也没去过。现在到了衡山,回头再去恒山,五岳逛够了再去黑木崖观光。

        心中想着,转过身来,只见刘正风领着一妻一妾、儿子女儿、门下弟子们忽拉拉冲上来,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顿觉一阵头痛。

        曲终人散,世界终于安静了。

        刘府后园,好大一片桃花林。这里清流绕廊、曲廊环抱,楼台亭榭,掩映其间。曲洋、刘正风伴着吴天德,坐在亭中,佳肴美酒,相谈甚欢。

        吴天德道:“曲、刘二位前辈,因音乐而结识,彼此肝胆相照,颇有古豪侠之风,现在这样的真英雄、真豪杰已经越来越少了”。

        曲洋呵呵笑道:“小兄弟,曲某闯荡江湖一生,识人多矣,想不到这回可走了眼了。回雁楼上见你一身内功,已臻化境,以为定是一位游戏风尘的奇侠,想不到小兄弟却是朝廷的五品高官。今日嵩山派有备而来,我本隐在暗处,只想若事不可为,大不了与刘贤弟同生共死便是。若不是小兄弟插手相助,我与刘贤弟此刻已共赴黄泉了”。

        吴天德道:“阴差阳错,我当这官儿也当得莫名其妙。两位前辈不嫌弃我是个混迹官场的俗人么?”

        刘正风叹道:“经过今日之事,刘某才算看得明白,什么黑白正邪,正的未必不邪,邪的未必不正,做人但求无愧于心,什么身份又算什么?”

        曲洋抚掌道:“正是这话,我与刘老弟醉心音律,创下一曲,今日于小兄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就请小兄弟品鉴一番,以助酒兴”。一提音乐,刘正风也是双眸一亮,两人兴冲冲去取琴箫。

        吴天德心中大喜,二人要演奏的便是千年以来,只闻其名、不闻其声的《笑傲江湖曲》么?这可是真正的原创演唱,而自已便是唯一的特邀佳宾呀。

        只见曲洋将酒菜移开一些,取过七弦古琴,铮铮调拭几声,与刘正风相视而笑。琴声一起,曲调甚是优雅,继而柔和的箫声夹入琴韵之中,琴声清幽,箫声柔和,更是动人。琴箫之音,配合得极是合谐,听得吴天德心旷神怡。

        琴音渐渐高亢,而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琴音中隐隐现出铿锵杀伐之意,箫声仍是温雅婉转,但曲调却紧紧相随。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琴箫配合逾加默契,起伏叠荡,形影相随,曲音渐隐,终至微不可闻,但听者耳中,似乎犹有余音袅袅不绝。

        曲尽,刘正风与曲洋抚掌大笑,不喜饮酒的吴天德听了如此高超的演奏,也兴奋得饮了一盅美酒,大声赞叹。

        曲洋笑道:“小兄弟,这首‘笑隐江湖曲’,自我兄弟二人创作以来,还是头一次在人前演奏,你觉得此曲如何?”。

        吴天德一窒,半晌才愕然道:“什……么?曲前辈这首曲子叫……叫‘’笑隐江湖曲’?”。

        刘正风道:“正是,我与曲兄厌倦了江湖恩怨,一心想着避世隐居,不再过那腥风血雨的争斗打杀日子,是以创出这首‘笑隐江湖曲’,小兄弟觉得如何?”

        吴天德简直不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个笑话可闹得大了,他喃喃地道:“‘笑隐江湖曲’?不是‘笑傲江湖曲’么?”

        曲洋抚须笑道:“笑傲江湖么?哈哈哈,好豪迈的壮志,只有你这种少年英雄才能用多姿多彩的人生谱写这么一曲笑傲江湖吧?老夫老矣,早已没有那种雄心壮志了”。

        吴天德失声道:“不是吧?难道金老年纪大了,记错了不成?这世上竟不曾有过‘笑傲江湖曲’么?”。

        曲洋一愣道:“金老是何方高人?莫非这世上还另有一首‘笑傲江湖’之曲么?”吴天德吱吱唔唔地道:“哦,金老……金老乃是隐居世外的一位绝顶高人,小子有幸听他提起过一首‘笑傲江湖’之曲”。

        提起音乐,刘正风也是兴致勃勃,说道:“既有此曲,吴将军不妨演奏来听听,让我二人也聆听一下这位高人赏识的曲子”。

        吴天德苦笑,自已只是随口搪塞,去哪儿寻这么一首曲子?想来想去,只好拿许冠杰那首‘笑傲江湖’充数了,他站起身,走到柱旁,忽然以手击柱,打着拍子,开口唱道:“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曲、刘二人初时听他说是曲子,只当也是一首琴曲,不料吴天德忽然以手击拍,开口唱出一首歌来,都是心中一奇,只觉这曲子起伏转折、演奏技艺虽不高超,可那苍凉、豪迈的意境却是令人热血沸腾,回味无穷。

        听他唱完半阙,两人已知其中曲调,立即抚琴按箫,应和起来,这一曲唱得荡气回肠,连吴天德自已都融入进那风雨飘摇的江湖梦境中去。

        一曲唱罢,曲、刘二人闭目回味起来,好半晌,曲洋才叹道:“我二人目高于顶,自以为曲艺已臻化境,这位高人却化繁为简,真是大巧不工,曲自天然啊”。

        他徐徐道:“此曲之高超处,在于那曲中意境,这曲不比我与刘贤弟曲子孤芳自赏、怡然自得,此曲应由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临海观潮,高声唱来,方得其趣,当今世上,只有此曲当得起‘笑傲江湖’之名了。”这赞誉之中已隐含一位古人,只是吴天德却懵然不知,心中想道:后世资讯发达,有些才能的人都能出人头地。那黄先生千万人里挑选出来的人物,他创的歌曲,自然不差。只是没想到这笑傲江湖曲的由来,竟是如此这般,当真是莫名其妙已极。

        刘正风也赞叹道:“听了如此天籁之音,真是让人心中热血奔涌,只可惜,刘某一身豪气现在已消磨殆尽。唉,嵩山剑派苦苦相逼,其余同门袖手旁观,就连我衡山唯一的师兄弟,我的掌门大师兄也对我不闻不问,实是令人心寒“。

        莫大先生?吴天德心中一动,五岳剑派中最深藏不露,且具大智慧的便是这位衡山莫大先生了。吴天德摇了摇头,对刘正风道:“刘前辈此言差矣,旁的人我不知道,莫大先生虽是一向与你不相来往,但若是知道今日嵩山派欲对你不利,他决不会坐视不理。

        刘正风哈哈一笑,道:“吴老弟有所不知,我师兄弟向来不合,师兄武功又平庸无奇,近年来对我猜忌日深,我金盆洗手固然是想和曲兄退出武林,其实也是向师兄明志,正风并不在意衡山掌门的位子”。

        吴天德哈哈大笑,道:“刘前辈,不是吴某多嘴,令师兄大你二十余岁,性情又好静孤僻。而你交游广阔,家大业大,莫大先生自然不愿登门烦扰。至于莫大先生的武功,五岳剑派当中,只有嵩山左冷禅比他略高一筹,他又怎会担心你夺了他掌门位子?”

        刘正风大吃一惊,齐声道:“甚么?你……你……,我师兄武功如此高明?”言下颇为不信。吴天德自知失言,干笑两声道:“这……这也是我曾听那位隐居世外的高人金老先生亲口所说,他老人家目光如炬,绝不会说错的”。

        刘正风与曲洋互视一眼,神色之间仍是不信,吴天德又道:“别看莫大先生平日里与你不甚来往,你金盆洗手,他也不愿参加。但今日嵩山剑派欺到你的头上来,莫大先生只要得到消息,一定会赶来援手。”

        吴天德又想起原著中莫大先生杀死费彬的事来,道:“若是你今日命丧嵩山派手中,就算明里不可与嵩山派为敌,莫大先生也会寻机替你报仇。所谓血浓于水,便是如此了”。

        吴天德话音一落,桃花深处忽地幽幽咽咽想起一段胡琴声来,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刘正风和曲洋一起站起身来,刘正风已脱口叫道:“师兄?”

        幽幽琴声一转,奏出一段古僻琴曲来,曲、刘二人都是曲中大家,一听便知是“高山流水”。刘正风心想:师兄一向喜拉俚曲,不登高雅,今日怎么奏出这段‘高山流水’来?猛地心中灵光一闪:啊,师兄这是奏给吴天德听了,师兄竟将他引为知已,莫非吴将军所说,竟是真的?

        可惜吴天德可不懂得‘高山流山’的曲调,莫大先生这番心意可算是对牛弹琴了。吴天德听见刘正风说话,心想:‘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忙向琴音响处拱手道:“莫大先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只听琴音渐近,一个骨瘦如柴、双肩耸起的佝偻老人,拉着胡琴,自桃花林中漫步走来。吴天德见了心中一叹:这衡山派上一代掌门挑选弟子还真是不拘一格,这徒弟们一个比一个长得有特点。

        只见莫大脚下无声,缓步走近,刘正风已俯下腰去,恭声道:“刘正风见过师兄”。

        莫大先生却不理他,犹自拉着胡琴,行至亭旁怪石绿蔓处,忽地琴声一顿,寒光陡闪,手中已多出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插入茂密的叶蔓当中。

        长剑刺入,顿时一条人影冲天跃起,凌空一跃,反掌拍向莫大先生后背。莫大先生头也不回,细长如小儿手指的长剑嗖地一抖,反腕刺向身后,出招快极,正是“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中的绝招。

        曲洋、刘正风、莫天德等人都未料到近在咫尺居然隐藏有人,都是大吃一惊。吴天德定睛一看,那人身法虽灵活如鬼魅,可是身材胖大、硕大一颗光头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正是不戒和尚。

        不戒料想不到莫大先生变招如此之快,大骇之下,急向后跃,可是莫大先生如附骨蛆,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他周围穿来插去,只逼得不戒飞身急跃,连换了六七种身法,竟是躲闪不开。

        这大和尚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变幻莫测、犹如鬼魅的剑术,自已学的半吊子的‘回声谷’阴魂不散身法竟然避他不开。旁边三人看得险象环生,无不心惊神眩。刘正风和莫大先生同门学艺,做了数十年师兄弟,今日见了师兄的功夫,才相信吴天德所言不假,师兄的剑术竟一精至斯。

        不戒被莫大利剑缠住,气得大呼小叫,他的身法如果说是形同鬼魅,莫大先生的剑法就是索鬼令牌,那一把极细的剑刃,迎风一吹,都会摇头,这样的软剑,剑上的功夫真要极高才行。这样的软剑,出手飘忽不定,手腕一振,不需变招,就可以临敌变化,剑招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难以分清。

        两人的搏斗兔起雀落,牵动树上花枝,一时满天花瓣飞舞,落英纷纷。漫天花雨中,那柄剑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不戒终于忍不住大叫道:“姓吴的小子,还不快来救你丈人”。

        吴天德面对着曲洋和刘正风惊诧的眼神不禁苦笑不已,只好走出亭去向莫大先生施礼道:“莫大先生,这位……这是是一位极相熟的朋友,还请前辈住手”。

        莫大先生听说不是欲行不轨的暗探,身形一住,刷地一下,细长的利剑又插入琴柄中,转身向亭中走来。不戒怒气冲冲跟在后面,看着前边佝偻着身子的莫大先生,实在不信这痨病鬼的老家伙一身剑术如此骇人。

        三人将这二人让至亭中,又是一阵寒喧。原来不戒那日虽要吴天德保护女儿来衡山,心中想想着实放心不下,自已便暗中跟了下来,今日见仪琳要和师父回山了,吴天德却没有跟出来,心中大怒,于是跑来刘府,想要看看这未来女婿是不是看上刘府有钱,要嫌贫爱富了。

        吴天德正为东去福建、北上恒山发愁,见了他心中大喜,连忙讨要解药。莫大先生和刘正风、曲洋听二人争执,渐渐明白事情经过,听说和尚来为尼姑女儿抓老公,都是不禁莞尔。

        吴天德看今日反正已经露了军官身份,干脆直说要去福建办差,实在耽误不得,恳求不戒把解药给他。

        不戒知道了他的去处,又知道他并没有嫌贫爱富,心中欢喜,想想既然他有官家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女儿已经踏上回程,不去跟着点着实不放心,便瞪着牛眼道:“我哪有甚么定时的毒药,喂你吃的不过是普通的祛寒去热的药丸,我要去保护仪琳回山,你去福建办完公差早早来恒山迎亲,不然我一定打上门去,抓了你小子剃了光头去陪我的宝贝琳儿念经”。

        送走了不戒大师,吴天德的一颗心也放到肚中。今日若不是莫大先生一搅,自已还要蒙在鼓中,整日担心毒药发作呢。四人亭中坐定,莫大师兄弟一向不甚往来,一时对坐无言。

        吴天德看看冷场,忙向莫大先生道:“莫大先生是来参加刘前辈的金盆洗手大会的么?”。莫大先生眼皮子一翻,盯了刘正风一眼,淡淡地道:“洗得什么手?莫大生性懒散,疏于管理本门中事,迄今不曾收过一个徒弟。若不是有正风支撑,衡山派早已名存实亡,我怎能由得左冷禅一个狗屁不通的理由,毁了我衡山派的基业?”。

        刘正风这才知道自已在师兄心目中竟有这么重的份量,想来他是听了嵩山派要对已不利,这才匆匆赶来。若不是吴天德中途插手管了此事,师兄就真如吴天德所说,要与自已并肩对抗五岳剑派了,一时心中激荡,忍不住颤声道:“师兄……”。

        吴天德知道二人心中误会已经冰释,心中欢喜,道:“莫大先生,你还当那左冷禅真的是怀疑刘前辈有甚么阴谋诡计对付五岳剑派,才派人来对付他的么?”

        吴天德这话一出口,莫大先生的双眸忽然一凝,那一直看起来混浊老迈的眼神陡地针芒一般锋利:“此话怎讲?”。

        吴天德吸了口气道:“左冷禅野心甚大,早已阴谋五派合一,你刚刚说对了一句话,他正是要毁了衡山派的基业。莫大先生锋芒不露,左冷禅并不忌惮,除去刘前辈,五岳合一时,衡山派再无人可以与其抗衡。至于泰山派、华山派,左冷禅也早已采用分化、离间之计,正在实施阴谋,恒山派又只是一群女尼,若是被他阴谋得逞,才是真的要害死许多人了”。

        莫大先生默然片刻,忽然问:“天门道长还有几位师叔在世,听说和天门一向不合,可是华山派只有岳掌门一人独大,难道左冷禅还能分化离间他们夫妻不成?”。

        吴天德淡淡地道:“前辈莫非忘了华山派还有一个剑宗?”。

        莫大先生三人都是身形一震,莫大先生喃喃道:“华山剑宗,华山剑宗,难道左冷禅早已存了莫大野心,真要吞并其余四派。这样机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天德气息一窒,心想:我总不能说我未卜先知,又或者说是那位姓金的高人处出来的吧?转念想出一个藉口,呵呵笑道:“莫大先生莫非不知道在下是朝廷的锦衣卫么?”。

        莫大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缓缓道:“哦……,锦衣卫竟然无孔不入,对江湖上的动静如此了如指掌”。

        吴天德打个哈哈道:“莫大先生,只要不是涉及造反,锦衣卫是懒得理会江湖中事的。吴某学了一身武艺,也算半个武林人,对莫大先生等诸位武林前辈十分敬仰,这才直言相告。你若不信,大可静观嵩山的举动,便知真假。

        莫老前辈啊,你的机智、武功,在五岳剑派中都是上上之选,挫败左冷禅的阴谋,还要莫大先生多费思量。吴某言尽于此,事关衡山剑派香火传承,前辈若还是游戏江湖,大而化之,那可真是白瞎你这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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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十七章 独孤九剑 天得一刀

        莫大先生惯看风雨、人情练达,早就知道左冷禅野心勃勃,但若说他为一统五岳剑派,竟然敢冒挑起五派内斗之险,行此毒计来险中求胜,心中还是有所疑心,加上吴天德是朝廷锦衣卫中人,莫大先生更加谨慎。

        吴天德看出莫大先生并不十分相信他的话,当下也不再多说,反正话都已点得明白,只要其后果然出现吴天德所说的事情,莫大必然不敢再对他的话加以轻视。

        在刘正风的盛情邀请下,吴天德在刘府住了三日,莫大先生第二日一早就拎着他的胡琴,执意离去。刘正风与师兄已冰释前嫌,此番分手,一直送出胡同口外,心中依依不舍。

        此时天色阴沉,乌云鸦鸦,三两飞燕,贴着地面一掠而过,看来不刻就要有一场豪雨。刘正风道:“师兄,你我兄弟一向聚少离多,如今眼看风雨欲来,何不再盘桓数日”。

        莫大先生佝偻着身子,左手提琴,右臂挟伞,望了望天边的阴云,缓缓地道:“这番风雨,还要不了老头子的命。江湖中的风雨,才须时时小心。你退隐不成,亦是天意,此后只需教授弟子,江湖中事,莫去参予,若是真的有人要来摘了咱衡山派的招牌,嘿嘿,衡山虽只咱兄弟二人,可也不见得怕了甚么人”。

        刘正风随在身后,谨声道:“是”,顿了顿又道:“师兄信了吴将军的话了?”。

        莫大先生叹息一声道:“江湖诡谲,不可不防,总得静观其变,未雨筹缪。”天边殷殷沉闷的雷声,滚木一般轰隆隆从天上辗过,随即一声霹雳炸响,振聋发聩。

        刘正风执伞立在街头,豆大的雨珠砸下来,劈呖啪啦打得地面灰土飞扬,片刻功夫,茫茫一片,仿佛在天地间拉起一片水幕。刘正风极目望去,远远的,莫大先生的身影踽踽独行在风雨之中,闪电撕裂,映得莫大先生苍白的头发亮如银丝。

        惊雷霹雳,挟带着无比充沛的能量、无可抵御的声威,轰然劈下,也将吴天德自危机之中惊醒。斗室之中,吴天德肃然静立,脚下不丁不八,左手提着刀鞘,右掌紧紧握住刀柄,臂上筋脉条条贲起,额上的汗珠儿颗颗渗出。

        原来,他在刘正风素日练功的静室之中打坐,想起昨日见到莫大先生那鬼神莫测的剑法,又想到田伯光那快如闪电的独门刀法,有此目睹的武功绝技参照,再联想到独孤九剑的‘无招破有招’原理,其实便是招招连环,同时又深谙各种兵器出招的技巧,才能做到料敌机先,制人取胜,脑中灵机忽然有所顿悟。

        招招连环,反似无招,变化莫测,便无迹可寻。料敌机先,洞澈敌情,自然所向披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站起身来作势欲动,可惜脑中灵光只是一闪,此时却已脑中茫茫。

        吴天德站在那儿只是想:这些武功归根到底,都是以快制胜,可是张三丰的太极剑法怎么又是以慢打快,后发制人?是快能制慢,还是慢能制快?忽又想到传说中的六脉神剑,说是剑,其实乃是以内力伤人,根本谈不到剑招,满天指力剑气纵横,犹如道道激光穿梭,什么武功招式能够抵抗?若是一个人的武功练到那种境界,那么是招式厉害还是内力厉害?

        吴天德心中隐约捕捉到了其中的至理,却又影绰不明,心思电转,体内的真气奔流越来越快,丹田的气旋鼓荡激励,一触即发,却又无处渲泄,眼看便要走火入魔。

        忽然充斥着无比威势的天雷一击,惊得吴天德混身一震,想也不想,手中刀已刷地拔出,凌空一挥,霍然劈出。这一刀快若流光、威力无铸,凌空一劈,丈外的壁上哧地一声响,划出深深一道痕迹。吴天德仰天大笑:有招是一招、无招也是一招,快也是慢,慢也是快,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内力助刀势,刀势何尝不助内力之威,分那么清做甚么?

        这挟天地之威的一刀劈出,天下间谁能轻掠其锋?独孤九剑并非九剑,这天威莫测的一刀何尝不能化作千刀万刀?

        自天而得,天得一刀,是日初具其形。

        (吴天德成为绝顶高手后,衡山县城一个算命瞎子说那日大雨倾盆,他在院中忽见刘府上空一道刀气升天,直冲斗牛,掐指一算,便知是武德星君显圣了。至于瞎子怎么能看到刀气冲天,倒没听他说过)

        吴天德再走出静室之时,精气神都焕然一新,这一刻,他已初窥最上乘武学的门径。

        三日之后,吴天德和林夫人、林平之改扮成寻常百姓,赶赴福建。曲非烟本想跟着他去看看热闹,可是曲洋难得可以和刘正风不必藏头露尾地聚在一起,怎么舍得走?无奈何,曲非烟只好眼泪汪汪地送这位可爱又可恨的大胡子哥哥离开。

        林平之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经过这一场大变故,再也不是那少不更事的纨绔子弟,变得成熟了许多。他对吴天德救下他的母亲、又替他报了血海深仇,感激涕零,是以吴天德劝他不要去安葬林震南,以免引起有心人注意,也是毫无怨言。当然,吴天德也委托了刘正风派人前去料理他父亲的丧事,

        吴天德路上思量:虽说高堂尚在,且父仇已报,林平之断不会狠下心来去练那部辟邪剑法,可是那种邪门东西留在世上,终是祸害,他已决定瞒着林平之不讲,去了福州伺机取出毁掉便是。

        林平之母子此去福建,要由林母出面,与余沧海等对簿公堂,定下他的罪名。吴天德想想这江湖上暗中还不知有多少人打着林家辟邪剑谱的主意,尤其是华山那位岳老兄,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如果林氏母子回到福州,难保不会有人再打主意,心中暗暗想出一个办法,对林夫人偷偷说了,林夫人欣然同意。

        一路无话,这一日来到福建连江县,车马行的人卸车休息。这车马行便是刘正风家里开的,在泉州还有刘家一个八方海运行,是刘正风的侄子刘轲轩在经营,刘家的产业倒真是四通八达。

        进城后寻家客栈住下,吴天德便出去四处乱逛,这一道行来,吴天德便盘算万一有朝一日得罪皇帝老子,怎么逃出中原去,现在听说刘家还有海运,以自已对刘府的恩情,若有所求,无不应允,现在马上就到福州了,当然要熟悉熟悉地形了。

        林平之是个孝子,看看端上的饭菜母亲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知道因为马上就要到家,母亲怀念爹爹心中难过,想起母亲最爱吃‘红糟醉香鸡’这道菜,便悄悄离开客栈,想寻家酒楼给母亲买来。

        连走了两家菜馆,都没有这道菜,想起刚刚进城的门口有个大酒楼“醉春阁”,便抬腿向那儿走去。走到“醉春阁”门口,只见城门边上围着一群人,信步走过去一瞧,只见一个税监,领着几个持棍的税役,正围住一个菜农痛殴,那菜农身体瘦小,躺在地上不断呻吟,旁边青菜挑子撒了一地。

        林平之一打听,原来这菜农挑菜进城卖菜,这税监便逼他交税,交不出就抢了他几捆菜拿回了自已家。等这菜农带了剩下的菜回家时被他看到,又要逼这菜农交税,那菜农一天只卖了些许小钱,还要养家糊口,哀求不交,税监见他拖延,便指使人对他拳打脚踢。

        这些税监平日里巧立名目,横征暴敛,早已人人痛恨,却是敢怒不敢言。林平之见那菜农被打得头破血流,气往上冲,忍不住便要冲上去教训那几个狗仗人势的税役,冲出两步,忽然想到自已那日因为一时意气,惹来灭门之祸,今日难道还不接受教训?

        想到这里,林平之忍气停住脚步,这时他旁边一个年轻书生却看不下去了,大叫一声“住手”,冲上前去。那税监阴阳怪气地看着那书生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我们的闲事?”

        那书生身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怒视着税监道:“你们苛捐杂税,多如牛毛,逼得百姓还活得下去吗?既然你早上已没收了这人的青菜,现在怎能再收他的税钱?你们敲诈勒索,还有一点人性么?学生李硕哲,是一个游学的秀才,你们如此草菅人命,再不住手,学生一定向本地的县台大人告发你等恶吏”。

        税监听说他只是个游学路过的秀才,不禁放下心来,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道:“老子在这一方土地就是这副德性,说我欺负人么?老子就是在欺负人,怎么了?你小子长得皮鲜肉滑的,可惜呀,要是个女人或者兔儿相公么,老子也‘欺负欺负’你,哈哈哈……”。

        李硕哲气得脸孔涨得通红,手指哆嗦着指着那税监说不出话来。一个税役抬手一个耳光打过来,口中骂道:“滚得远远的,再敢罗嗦,连你一起打”。

        一个耳光打在脸上,打得这书生嘴角都流出血来。书生气怒攻心,捡起菜农丢在地上的扁担抡起来便打,一个税役躲闪不及,被他一扁担打在头上,“哎哟”一声跌倒在地,税监大怒,指挥一众税役将李硕哲摁在地上,一通暴打。

        路边的群众看到这副情形,再也忍耐不住,有人高声喊道:“乡亲们,一个外乡人都能如此仗义勇为,我等怎能袖手旁观,大家一起上,打死这些恶棍”。路边的百姓一呼百应,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一时间砖头与瓦片齐飞、税监共税役变色。

        那税监眼看激起了众怒,转身便逃,跑得慢得一个税役被愤怒的群众围起来,一通拳脚,打得不省人事,眼看那税役已口吐白沫,死活难命,众人纷纷喊道:“走,去税监衙门,烧了那王八窝”。

        就在这时,跑掉的税监带了一队巡捕恶狠狠地扑来,这些百姓全凭一时血气之勇,看见执刀拿棍的差役们来了,顿时慌乱起来,李硕哲挺身站到人前,高声喝道:“诸位乡亲,全是为学生打抱不平,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要杀要剐由我顶着,不要牵连别人”。

        林平之见此情形,心中一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具侠义之心,自已怎能袖手旁观?纵身一跃,从百姓手中抢过一条棍子,叫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走”。

        那群差役四下围住,叫嚷着不许放走一个,有些性急的百姓已经和差役们冲突起来,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吴天德懒洋洋从旁边走了过来,边走边摇头道:“小林子啊,你还真会给我惹麻烦,我都快成了‘救火专业户’了”。

        林平之一见他来,喜出望外。有这位锦衣卫大人出面,莫说打得一个税役人事不省,就算打得连江县所有的税役都成了猪头,又有何惧?

        知道了吴天德的身份,那些差役们灰溜溜地抬了昏迷不醒的税役走了,吴天德将林平之和那位脸色‘灿烂’如桃花的李硕哲带回客栈,一攀谈,得知这位书生自金陵游学归来,此去是回泉州的.他的父亲是泉州大商人,专和南洋人做些瓷器、丝绸、铁器生意,这位书生家财万贯,本可坐享其成,却笃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游学天下。

        听说他是泉州人士,吴天德大感兴趣,李硕哲得知这位是即将到任的泉州参将,也很是高兴,两下交谈起来,原来他家的生意大多交给八方海运行经营,那正是刘正风的侄儿刘轲轩的产业。吴天德顿时便决定明天一起上路,待到了福州解决了福威镖局的官司,见过了福建总兵丁纪桢,便和这位秀才一起去泉州。

        第二日到了福州,去了知府衙门一打听,衡山县的人犯还没有押解到。至于总兵丁纪桢则去了宁德,听说宁德城外的横屿岛聚集了一群倭寇,约两千余人,丁总兵已亲自率军前去围剿。

        左右无事,众人在福州住了两日,期间林夫人和林平之去了一趟福威镖局,昔日偌大的镖局,此时已化作一片灰烬,又去向阳巷老宅,因为官司未结,已被官府查封,二人望门兴叹,唏嘘不已。

        吴天德望着那门,也是出神不已,想想这普普通通一处老宅院中,现在就藏着一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武学秘笈,只要跨进门去,便唾手可得,可是……

        唉,来到哪个朝代不好,偏偏来到这笑傲江湖的时代,人家那些男主角总是玩着命的掉到崖下、跳到井里、飘到岛上,才能得到一部武学秘笈,自已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可那玩意儿能练吗?练了那东西,静月美眉的终身性福可怎么办?郁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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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0:5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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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十八章 小婿年方四八

        林平之虽是福州本地人,但是家教颇严,平时里除了习武、也只是去郊外打猎,于这福州城内反不如李硕哲熟悉,李硕哲便领着二人穿街走巷,四处观光。

        这天上午,来到一条巷子,只见人来人往,十分的热闹。里边女人不多,男人不少,富绅、书生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兴高彩烈,看那副贱兮兮的模样,同样身为男人的吴天德如何看不明白?顿时大起兴趣,兴冲冲拉起小林子就直奔巷内。

        李硕哲在后边叫了两声,不见答应,顿了顿脚也跟了进去。

        这边一厢走,吴天德一边支起了耳朵,只听一个五十多岁、肥得象三百来斤老母猪般的商人,穿了件铜钱员外袍,满头大汗地拉着一个四十出头,眼窝发青、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白袍秀才急不可耐地问道:“选出来了么?选出来了么?谁是花魁?刚刚发了一车货就急忙的赶回来,可急死我了,抬轿子的都累晕了两个”。

        吴天德心想:就你这副肥猪模样,就算你不急着赶路,怕是也没几个人抬得动呀。那秀才急道:“我也不知道呀,听说花魁已经选出来了,一会儿要绣楼‘招亲’,接到绣球的人只要出一半的价钱,今晚就可以拔个头筹,这不,学馆里还有几十个学生等着我呐,我给他们一气儿留了四篇八股这才抽空跑出来的。”

        老吴一听,拷,这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也太过分了吧?不过越是听他们这么讲,吴天德心中也是越发的好奇,人流越汇越多,走到巷底,是一座红楼,楼前好大一个楼阁,一楼门窗紧闭,十多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在门口推推搡搡,二楼象个戏台,此刻布置得花团锦簇,披红挂彩,上边却空无一人。

        吴天德拉着林平之挤到人群中往前拱,好在他身高力大,竟然挤到了中间,只是再往前,那些人紧紧地挨着,肩撞肘击屁股拱,死活不让后边的人挤上来,弄得老吴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站在那儿伸长了脖子往台上看。

        老吴自从北京城与静月郡主一别也有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事情颇多,还顾不上去想,近两日在福州城无所事事,养精蓄锐,人说饱暖思淫欲,这时一动了心,也有点儿色狼的味道了,一想起那销魂滋味,忽然有点儿后悔:

        古时候,妓院可是国家合法开设的娱乐场所啊,法不责、人不怪的,高级些的里边还真不乏美人,自已怎么就没想起来去开开荤呢,去一次开开眼界也是好的呀,促进经济发展,娼盛才能繁荣嘛。

        李硕哲个子不高,远远的跳着脚儿的找人,只见沸沸扬扬,人头攒动,哪里还看得到吴天德在哪儿。就在这时,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上台去,手里拎着一个铜锣儿,“哐哐哐”,一通儿瞧,底下众人立即嚷道:“花魁要出来了,肃静,肃静,别吵了,你***”。

        一会儿功夫,底下鸦雀无声,那家丁扯着嗓子,念着韵白:“我家小姐,年方二八,生得是粉妆玉琢,解语羞花,恰便似檀口樱桃,粉鼻儿琼瑶,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团儿娇。每日里秋千画影,描图儿绣花,可叹这娇色丽人,没乱里春情难遣,暗地里怀人幽怨”。

        底下众人哄堂大笑,鼓掌叫好,好似进了戏园子一般。老吴听得莫名其妙,心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懂什么了就叫好?

        只听那人又念道:“我家老爷怜惜小姐,今日便着她绣楼儿招亲,寻一个东床快婿,不求他蟾宫折桂,只愿他轻怜蜜爱,暮暮朝朝。“

        底下又是一片的叫好声,只见那家丁身子一侧,铜锣又敲了几响,高声道:“有请小姐上楼,抛彩球招亲哪……”

        吴天德听了佩服不已,感情这古人也颇懂营销策略,妓院之间评选花魁也就罢了,又搞出这么个噱头来招嫖客,真是有一套。

        只听见楼梯蹬儿一阵响,几个丫环伴着一个头披珠帘儿,大红凤袍的妖娆美人儿走上楼来,那身段儿柳条儿般柔软,举手投足,极尽诱惑,额前细密的珠帘儿摇动,隐隐看那面目五官,真的是粉面珠唇,一双凤眼儿勾魂摄魄。

        另有一个小姐打扮的女子俏生生地跑上楼来,手里捧着个八角红缨坠儿的金丝绣球儿,向台下媚眼儿一飞,惹得一阵轰然。老吴看了也是心中一荡,心想: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啊,这媚眼儿飘得,差点把我刮到太平洋上去。

        只见那小妞儿身子滴溜溜一转儿,走到凤冠霞帔的美人儿面前,双手奉过绣球,娇声沥沥地道:“姐姐,吉时已到,请姐姐绣楼招亲呐”,那嗓音儿清亮悦耳,台上台下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还真是练过唱功。

        这回不止别人叫好,老吴也暗自点头,只见那小姐接过了绣球,却又做出娇娇怯怯的模样,让妹妹推着走到台边,底下的人群哄叫起来,那小姐的眼神儿飘向哪儿,人群就哄地一声挤向哪儿,弄得吴天德使出千斤坠儿的功夫都定不住身子,挤了两下,连小林子也不知挤到哪儿去了,吴天德两脚腾空,让这如痴如狂的人流带得东倒西歪,忍不住苦着脸叹道:“人民群众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的啊……啊……啊……”。

        那美人儿站在楼上,倾着柳腰儿,眉头儿轻蹙着,细白的牙齿浅浅咬着红嘟嘟的嘴唇儿,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逗弄得台下的人简直都快疯了。一个个吃了兴奋剂似的狂叫:“快扔啊,快扔啊,哎哟,我的鞋,这边啊”。

        楼上的小姐含羞一笑,举起绣球儿,向台下一丢,台下的人潮轰地一声,绣球儿的落点几个人被疯狂的人群一下子淹灭在脚下,正在这时那绣球儿忽地又回到了美人儿手中,原来那位小姐手中还攥着绣球儿的红缨呢。

        此时她得意地一笑,皓腕一抬,绣球儿一下子飞向另一边,落到一个帽子都挤歪了的男人手中,那人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双手举着绣球儿,发出一阵渗人的狂笑。

        旁边那人见了猛地用肘一顶他的胳脯,这家伙乐极生悲,绣球脱手又飞向另一边,这一下台下可热闹了,只要有人接住绣球儿,旁边的人就将绣球儿打出去,丢了绣球的人死了亲爹一般扑过去,掐住那人脖子就厮打开来,老吴看得精彩纷逞,暗暗合计怕是橄榄球运动就是这么来的。

        无巧不巧,老吴正看得津津有味,那绣球儿直奔他飞来,老吴手疾眼快,一把抄住绣球,旁边的人有样学样,立刻伸出胳脯肘来顶他,老吴见状连忙运起周颠大师一脉相传的混元气功,那人撞了一下,如中铁石,痛得面如土色。

        其他人一看没有撞出去,恶虎扑羊般拥过来就抢,瞅那架势,老吴一个不小心就能被大家伙儿压死,见势不妙,老吴当机立断、嗖地一声,从怀里掏出他那把杀猪斩骨刀来,仰天嚎叫:“谁敢过来?我砍他丫的”。

        杀猪宝刀出笼,猪哥们莫敢不从。吴天德龙行虎步,被一众家丁披红挂彩,迎入楼内,众色狼们捶胸顿足,个个都成了红了眼的兔子,恶狠狠瞪着老吴。

        老吴做事,但要自已良心过得去就成,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兴冲冲踏进楼去,楼门立刻紧闭,这楼下几个人忙着把他打扮起来,扮作新郎官儿模样,可惜没有镜子给他照,不过这也令吴天德玩得十分开心了。

        一众人等拥着他又走上楼去,一个员外打扮的年轻人,也忙沾上胡子,跟着登上二楼,吴天德看见,更是敬佩,看看人家这敬业态度,明明都知道是假的,还弄得和真的似的。再看看俺们那时候的武侠剧,布景那叫一个假。

        吴天德走上二楼,台上的女孩儿们看是个威风凛凛的大汉,一脸的胡子,站在那娇媚的美人儿面前,相映成趣,都笑成了掩口葫芦儿。

        台下的人这才纷纷看清他莽牛般的样貌,不由大摇其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那员外打扮的人站到台前,捻着他的假胡子咳了两声道:“今日小女,已择得佳婿。且待老夫问过姑爷家世,纳了聘金,便要他夫妻拜堂”。

        台下人一听,又浮起一点希望,忽然想到,别看他打扮一般,这倚红楼的花魁价格是公开的,若是没钱他也不会来了,不由又大感丧气。

        ‘员外’捻须笑道:“不知贤婿何方人氏?”。

        吴天德呵呵一笑,看了那巧笑嫣然的美人儿正偷偷打量自已,挺了挺胸,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搁自已那年代都能当明星,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于是大声道:“在下京城人氏”。

        ‘员外’又道:“小女年方二八,不知贤婿年方几何呀?”

        吴天德呃了一声道:“这个……小婿年方……四八”。

        ‘员外’噎了一下,旁边那扮作妹妹的俏丽女子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新娘子’也掩口羞笑。‘员外’忍着笑道:“啊……四八?呃……这个……这个……岁数么,稍稍大了那么一点,配上小女么……”,台下早有一个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儿性急地叫道:“岁数太大了,不般配,快让他下去,重新抛绣球儿”。

        吴天德瞧着他一脸摺子,心想:我年纪大了,你这家伙难道是少白头不成?”。当下向‘员外’一弯腰道:“老员外,这四八么,比起二八来是大了一点儿,不过我看小姐还有一位妹妹,要是再加上二小姐么,就和我这四八差不多大了”。

        这回连那扮大家闺秀的‘新娘子’也忍不住格儿一声笑,吴天德得意地向她一笑,回头向楼下瞧,忽然看见李硕哲满头大汗、跳着脚儿冲自已挥手,于是一手背在身后,也向他的方向徐徐挥动右臂……,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嘘声,就差有人扔砖头了。

        ‘员外’干笑两声道:“这个……这个……”,一时倒不知道怎么演下去了,还是那扮妹妹的女孩儿翘着小嘴儿娇嗔地道:“你的胃口倒不小,还想连我姐妹一齐娶了,哼,先乖乖把我姐姐的聘礼交出来吧”。

        ‘员外’赶紧道:“正是,正是,呃……小女的绣球打中了你,也是缘份,本员外只收你一半聘金,只需拿出二百两来,便可以拜堂成亲了”。吴天德心中一紧,一晚上二百两银子?好几十斤呐,想想都肉疼。

        现在物价这么偏宜,二百两……不过……人家是花魁啊,光这身份儿……吴天德犹豫不决,由于心疼钱,道德感便开始上升,唉!静月那妮子还在京城等着自已呐,虽说这时候男人逛妓院只是风流韵事,许多官宦、士绅、名流也视作常事,但是自已这么做,总感觉太对不起静月了呢。

        可是现在已经站在台上,若是一听钱便吓跑了,那还是爷们吗?

        正想着,那小妹走到面前,一手插腰,气哼哼地道:“你既来参加了这绣楼招亲,本楼的规矩不会不晓得吧?怎地如此迟疑?”。

        吴天德偷眼一瞄楼下,只见讪笑者有之,鄙视者有之,拍手吹口哨者有之,心想:“他***,国人这陋习真是自古使然呐”。正想一咬牙当他一回冤大头,远处李硕哲咬着林平之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那林平之竟施展轻功直奔过来,嗖地一下掠上楼去。

        那些人中少有人见过这飞檐走壁的功夫,立时响起一片惊呼声。台上的众女也吓得尖叫出声,以为来了强人,这林平之跃到吴天德的身边,附耳向他低语几句,老吴一听,脸上就像开了染料铺儿,顿时一阵儿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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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十九章 初见神龟

        吴天德已不记得当时是怎样从那台上逃回来的了,整整三天,老吴臊得蹲在客栈里不敢出去,见了小林子和李硕哲,也感觉讪讪的不好意思。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那样娇娆动人的‘女子’,居然是男人。

        当小林子贴着耳朵告诉他,这是相公堂子选出来的花魁时,老刘的脸都成了猪肝色。

        回来后,从李硕哲口中,吴天德才了解到,原来此地男风甚盛,那条街做皮肉生意的,全是一些‘相公’,名头响亮的红牌们,比女子们价钱更高。当时李硕哲见他拐进这条巷子,便觉不妙,可惜他身上没有功夫,没有追上,才闹出这场乌龙来。

        那时此地有些穷人家,从小便把生得眉目清秀的男孩儿,当作女孩儿养活,长大些送进这种场合供一家人生活。后来从南方一个小国,传进来一种特殊的药物,给这些人吃了,便逾加生得如同女子一般,从而此地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者更甚,风气糜烂,到了后代清朝时,更加乱得不可收拾。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特殊爱好者每年开一次盛会,把那些从小专门培养行风步态、言语歌辞的男孩儿,作女子打扮,选出花魁来,花了大银子争做那入幕之宾。有些豪富之家,居然还挑选其中极娇媚的‘人妖’娶回家去作妾,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吴天德心里那个呕呀,整日躲在房中遮羞,林、李二人见了也觉好笑,干脆不来吵他,如此过得三日,总算心境渐渐平复。

        这天晚上,吴天德闷在房中练功之后,有些气闷,推开窗来望月,只见一轮明月亘于湛蓝天空之中,风声婆挲,树影摇曳,忽然想起那部辟邪剑谱来,暗想:反正闲来无事,不如去把那件物事取出来。

        当下回到房中,打扮停当,只在怀里揣了那把短刀,翻出后窗,悄悄遁入夜色当中。林家向阳巷老宅是林远图晚年隐居之地,虽然简陋,也有两进院落,吴天德翻进院中,撬开房门,在前院房里搜了一遍,见不到印象中那个佛堂,便重新掩好房门,直奔后院。

        后院正中的房间,进去后隐约闻得到焚香气味,果然便是那座佛堂。藉着隐约的月色,吴天德看见空荡荡的佛堂中,正面墙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还立着两支蜡烛,吴天德从怀中掏出火石,将蜡烛点燃,只见居中墙上悬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面壁九年的情形。

        供桌前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香炉、木鱼、钟磬,还有一叠佛经。香炉中还有半炉香灰,吴天德心想:这林家果然都是极孝顺的人,想来林震南在时经常派人前来打扫、上香,才能这般整洁。

        抬头看那达摩老祖像,用笔练达,简单勾勒,却是形神兼备,老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食指指着屋顶。吴天德心中微微有些激动,纵身跃上供桌,在屋顶摸索一阵,发觉一块承尘微微活动,心中一喜,轻轻向上一推,向旁边移开,探手进去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件软软的衣物,向外一拉,带着一股灰尘扯了出来。

        吴天德将承尘木板盖好,跳下供桌,抖了抖那件衣服的灰尘,展开一看,果然是一件袈裟,袈裟颇为老旧,内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吴天德嘿嘿一笑,心想:幸亏这佛堂中只供着香火,不曾供瓜果酒食,要不然引来些老鼠,这件衣服早成了鱼网了。

        全套的袈裟由“五衣”“祖衣”“七衣”“披饰”组成。这件记着辟邪剑谱的只是其中的红色外披,上好丝绸制成,又薄又软,团起来不大,吴天德便将那袈裟缠在腰间,心想:这‘辟邪剑谱’其实便是‘葵花宝典’,只是当年林震南记得也不甚完全,这功夫以自残做为练功的条件,在自已的印象中也只有‘七伤拳’和‘天魔解体大法’那两种武功比较类似了。

        看这佛堂寂寞凄凉情况,也不知那位南少林的图远大师晚年是一种什么心境,他偷记了‘葵花宝典’心法,叛离莆田南少林寺,创下福远镖局,威震天南,临到老了却又重新拿起念珠,是后悔离开师门?抑或是忏悔一生所造的杀孽?

        无论怎样,这位图远大师练了这门功夫,可未曾变成邪异妖人,看来这门功夫虽然太过怪异,却并不能令人心性变邪变毒,想来副作用只是令男人有变性倾向罢了。

        吴天德忽然想起那天在楼下见到的妖娆男子,忽觉身上一阵凉意,他走到供桌边,拈起三枝香来,就着烛火点燃,恭恭敬敬向达摩老祖像施了三礼,祝祷道:“林老前辈,这件东西,实是一件祸害,想必您老人家晚年也后悔学了这上面的功夫。这门功夫,您没有传给您的后人,小子今日取了去,也不会让它再去害了你的后人,常言道:平安是福,如果林家的后人平安幸福,想必也是您心中所愿”。

        将香插入炉中,挥手灭了蜡烛,吴天德悄悄退了出去。回到客栈自已房中,吴天德插好门窗,点起蜡烛,就着烛火细细看那名闻已久的‘辟邪剑谱’。瞧了半晌,不禁摇了摇头,这辟邪剑法虽为剑法,其实却是一种诡异的内功心法,练成这门功夫,动作之快形同鬼魅,持剑攻击,又有几人可以抵挡?

        嘿嘿,欲炼神功,引刀自宫。就算天下间称得上神功的,真的只有你这一门功夫,老子也决不去练,何况我的‘混元气功’与这‘葵花宝典’本是源自同门?吴天德将袈裟举到烛火之上,就要引火烧掉,可是心中忽然有些不舍,他虽知这武功是个祸害,可是也不知传了多少代的一门武功毁在自已手中,总有种犯罪感,好歹也算一种古代文化遗产吧?

        拿回袈裟,摸索半晌,吴天德忽然灵机一动,将袈裟上‘欲练神功、引刀自宫’四个字用指力抹去,那袈裟本已陈旧,抹去之后,根本看不出那里曾写过字迹。

        吴天德嘘了口气,心想:“这最紧要的诀窍被我除去,这件东西就算被人得去,也是一件无用之物了,我就不信世上还有人能练成这鬼功夫。混元气功我已全都学会,只差火候,把这袈裟带在身上,参考一下,废物利用,且看能不能触类旁同,学到些什么”。

        吴天德将袈裟放进包袱中包好,安心睡去。又过两日,衡山县押解的青城山余沧海等人到了福州。衡山县差役不够用,从邻近三个县借了六十名衙役,一共九十人,押着十六七个蓬头垢面、被折磨得面无人色的青城派弟子来到福州。

        这一行人声势太过浩大,甫一进城,就引起了轰动。南方人非常抱团儿,乡土观念很重,听说这群匪人就是犯下福威镖局血案的元凶,纷纷唾骂,臭鸡蛋、烂番茄扔了他们一头一脸。人越聚越多,吴天德和林氏夫人在客栈就已听到消息。

        此案轰动太大,皇帝早已下了严旨,一旦元凶缉捕,砍头悬尸,不必奏报,有林夫人这位原告,又有吴天德在衡山县抓着余沧海的小手亲手按下的手印供状,这位知府大人判得干净利落,翌日,余沧海等人的人头已经悬到了法场刑柱之上。

        林夫人和林平之在向阳巷老宅洒泪祭奠了林震南和镖局诸位镖师,吴天德和李硕哲帮他们母子料理完毕,即日离开福州,赶往泉州。按吴天德的说法,今日林夫人在福州公开露了面,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听到消息,所以尽快离开,比较安全。

        林夫人和林平之对吴天德已是言听计从,自然毫无疑义。走前,林夫人在老宅前堂,撬开了地上的大青砖,从石砌的一个小洞中摸出了个枕头大小的箱子,把吴天德吓了一跳,还以为林远图在这儿还留了一套辟邪剑谱副本,林夫人也不避他,打开箱子,里边却是一些奇珍异宝,都是林家这许多年来的珍贵积蓄,尤有一双通体剔透的晶莹玉马,煞是喜人,林夫人见吴天德脸上神色极为喜欢,硬要送他,吴天德坚辞不受。

        吴天德南下之初,身上东西并不多,此刻已显得十分臃肿,他打听到本地的钱庄可以寄存东西,便去钱庄将重要物品都寄放起来,反正他还要见过丁总兵才能上任,总兵衙门设在福州,他早晚还要回来,于是身上只带了锦衣卫的牌子,又将那袈裟带在身上,以便有空琢磨琢磨。混元气功第三卷背熟后,已被他毁去,吴天德可不想身上也背本书让人追着砍。

        到了泉州,李硕哲游子还乡,急着去见父母双亲,与三人依依道别,并请吴天德有空去许府一游,李家在当地是有名的富商,无人不知,只消向当地人一问便知。

        吴天德点头应允,带着林夫人和小林子去了八方海运行,刘轲轩早已收到叔父刘正风的书信,听说大恩人吴天德到了,急忙从里边迎出来。

        这刘轲轩比他那矮胖的叔父,可生得俊多了,三十出头年纪,身材魁悟,古铜色的皮肤,一看便是常年行于海上的人物。见了吴天德等人,刘轲轩忙将他们迎进,寒喧一番,吴天德便直言要送两位朋友去琉球。

        听了吴天德的来意,刘轲轩沉吟片刻,说道:“现在海路颇不安全,年前大股倭寇进攻福州,被丁总兵击溃,现在几股海盗散了开来,在海上游荡,寻机便抢劫商船,有时也上岸掳掠,官府已命令海禁”。

        刘轲轩接着笑了笑,道:“不过常言道,富贵险中求,这一来我们海运谋生的人,每运一船货物,都有极大的利润,所以八方海运行在洛阳桥还开着一处秘密分号,明天就有一班船出海”。

        吴天德与林夫人商议一下,便请刘轲轩即刻派人带他们赶往洛阳桥。

        泉州港已被官兵封了,几家大型海运行都养活着几百上千号人,不能坐以待毙,洛阳桥水路不深,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此处做为码头,用中型货船偷运货物。

        望着鼓足劲风的帆船,已经驶向天边,渐渐成了一点黑影,吴天德总算放下了这件心事,心想:“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小林子啊,我也算对得起你了,中原是很危险地,你就留在琉球讨生活吧,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正要转身离去,吴天德忽然发现北面有十几艘船疾驶过来,他站在礁石上手搭凉棚眯着眼瞧,只见那些船飞速接近,都是些三桅大船,船上的旗帜十分古怪,吴天德正瞧着,忽见内港里几家船行的伙计弃了船只,四下奔逃。

        吴天德心中先是一怔,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吧,难道老子刚刚来到泉州,竟然中了头彩?这些人是海盗?

        只见那三桅大船航速极快,当先一艘已经驶近岸边,船上跳下许多人来,大呼小叫,扑向逃跑的船行水手们,嘴里叽哩瓜啦,叫得果然是鬼子的语言。这些人身材较矮,面目黎黑,着装五花八门,有的居然穿着大明朝女子们的衣裙,将裙摆塞到腰带里,拷~~~,那副模样,整个就一如花。

        他们手中的兵器也是乱七八糟,长剑、短刀,各种兵器,不一而足。吴天德看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头栽进海里。这就是名闻遐尔的倭寇?在他想像中,倭寇都是穿着清一色的忍者服,手中举着清一色的日本长刀,可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就是这班乌合之众,搅得沿海数省不得安宁?

        吴天德正在发愣,忽然看见追得快的几个人已经砍翻了几个船行伙计,不由心头火起,正要纵身跃下崖石,只见又一艘船驶停岸边,船上当先跳下四名手持双刀的武士,这几人身材高矮相仿,穿着一色的衣衫,额上系了白布条,身上披了一件藤条织成的护甲,藤甲前胸后背各一片,用丝绦系住,好象一个龟壳,……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忍者神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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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2: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二十章 大力推广“葵花宝典”

        那些倭寇们身矮腿短,见伙计们逃得快,便跑回去加入抢劫的行列。这一次,除了八方海运行的货船因为走得早逃过一劫,其余三家货行损失惨重。

        神龟们此时也注意到了站在岩石上的吴天德,一只神龟挥刀向礁石上的吴天德一指,叽哩呱啦说了几句,马上就有一帮龟儿们嗷嗷叫着冲过来。

        吴天德双臂一振,自岩上一掠而下,脚下趟起厚厚的黄沙,黄沙激射飞扬,他的身形紧蹑黄沙之后,手脚并用、左踢右踹,一路行去,势如破竹,片刻功夫,吴天德已傲立在四个龟甲武士面前,身后二十多米的沙滩上,犹如一条黄龙,缓缓粉碎、偃落于地,现出三十多个翻滚在地,哀号痛叫的海盗来。

        吴天德用的这一路功夫,是在周王府时与其他四名侍卫习武时,从他们那里学来的招势,劈挂掌、铁线拳、擒拿手、谭腿,这些招式用来对付高手虽然不成,但是打付这些普通海盗已是游刃有余。

        他这一路猛虎搏兔,下手毫不留情,每一招使出,都攻敌要害,那些擒拿小巧功夫,也径往那些筋脉关节处下手,等他站到四位神龟面前时,后边已多了三十多个残障人士。

        四面的倭寇见此情形,都挥舞着兵器围了过来。船头上站着一个四十多岁、满脸横肉,唇上留着一撇仁丹胡的和服男子,身形长得和一个矮冬瓜差不多,可是站在那儿却自有一股凛人的威势,他看着吴天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一挥手,便领着几个也穿着‘乌龟壳’的武士,走下船来。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颀高的人,颌下一撮胡须,也紧跟在他身后走上岸来,眼神却一直紧紧地盯着吴天德。

        最先下船的四名龟壳武士并肩站在吴天德面前,吴天德从地上捡了一把武士刀,刀尖拄地,目光越过他们的头顶,不屑地看着他们。那矮矮的头目远远呼喝了一句什么,四名武士突然一齐发动。

        这四个人八柄刀,突然一动,立时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那八柄明晃晃的长刀,疾如闪电狂风,叠成刀浪,向吴天德卷去。

        生死一瞬,间不容发,这一瞬间,吴天德也动了,他的背后,是高挂天空的烈日,手中的长刀,也在这一刻笔直地劈了出去。旁边人看去,只见吴天德突然挥出一刀,这一刀的速度,仿佛已经超越了光的极限,刀影犹在空中,吴天德的身子却已笔直地窜了出去,风一般越过四名武士,站到了他们的背后。

        如果说,刚刚那四名武士挥出的长刀,犹如一阵狂风,一片巨浪,扑天盖地,那吴天德挥出的一刀,就象是山一样雄浑无铸、刚猛无匹,无论是狂风还是巨浪,都只能匍伏在这山的脚下,呜咽叹息。

        那一刀,真的只是一刀?吴天德已越到他们身后,那山一般的压力消失了,四名武士嘘了口气,刚刚想转过身子,忽然嚓地一声,胸前的藤甲竟然裂开了……他们最后看到的,是刺目的阳光、天,似乎在转,然后……便踏入了永恒的黑暗。

        那一刀,是吴天德极据田伯光反手刺伤天松道长的一记快刀,融合了莫大先生奇正相合的幻剑招式,在天雷霹雳下霍然领悟的,虽然尚未臻完美,已具有莫可抵御的威势。这正是吴天德在雷雨中自悟的天得一刀,在这威力无俦的一刀反攻下,那四人八刀,只有一刀在他的腰畔划过。

        远远的,倭寇首领距吴天德尚有十步之遥,和他有若实质的目光一对,却砰然一退,双膝发软,这时候,吴天德身后的四名武士,才仰面倒下。

        正欲前掠的吴天德,身形忽然一顿,目光闪过那倭寇首领,注视着他身边身材颀长的另一个和服武士,眼神先是疑惑,继而惊讶,最后变成了熊熊的怒火。

        倭寇头目雾隐雷藏,曾是倭国南朝诸候聘请的十大高手之一,南朝诸侯兵败,雾隐雷藏流落海上,渐渐聚拢起一些内战中的败将残兵、海盗、商人及破产农民,成为一方倭寇首领,以八幡大菩萨为旗帜,屡屡侵犯中原,悍不畏死,但这一刻,他的心中却充满了惊惧,以致根本没有注意到吴天德注视身边刚收服不久的年轻武士的目光。

        那一刀,那无可匹敌的一刀,太熟悉了。

        望着吴天德的身影,衬着背后灿烂的阳光,就象神祗一样不可逼视。雾隐雷藏恍忽又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也是在海边,也是背对天上的烈日,看着那攸然跃起的身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那个人,是雾隐雷藏心中永远的神祗:宫本武藏。那一战,是宫本武藏名震天下的一战。扶桑兵法大家佐佐木小次郎的“飞燕斩”专门搏杀半空之物,而宫本武藏当时却偏偏凌空跃起,用这挟天地之威、无可抵御的一刀,破了佐佐木的‘飞燕斩’,将他斩于刀下。

        雾隐雷藏简直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这个人是谁?怎么竟然使出这一刀来,天下间,除了宫本武藏,还有谁,能使出这样的一刀?

        一瞬间,雾隐雷藏心思电转,忽然想起宫本武藏曾经收过六个徒弟,其中得其真传的,是西园寺真惠。西园寺真惠,天生聋哑,却是习武的奇材。宫本武藏归隐之前,将自已一直珍藏的一件信物赠于真惠,表示由其继承自已的衣钵,此事引起其他弟子的妒恨,以致西园寺真惠十多年前就已不知所终,有人说他已死于同门的暗杀之下,也有人说他已漂洋过海,远渡重洋。莫非,这人便是……

        此时,吴天德已经认出那个长着一撮小胡子的人,这人竟是田伯光。一认出他来,吴天德心中大怒,做一个淫贼固然不可原谅,做一个出卖祖宗、投靠倭寇的汉奸,就更加罪该万死了。

        他心中恨极,大步向田伯光走去,田伯光站在雾隐雷藏身后,朝他瞪着眼,脸上就象抽筋儿似的,也不知想说什么。

        雾隐雷藏身后八名武士见势齐齐举刀在手,就在这时,吴天德腰间被划破的衣衫被海风吹开,裹在里边的袈裟掉在地上,被风吹开,虽然袈裟的颜色已呈暗红色,但仍然看得出是一件袈裟。

        四周的倭寇们都盯着那件袈裟看,矮冬瓜雾隐雷藏自然也看见了。吴天德捡起袈裟,塞回怀里,再一回头,只见那倭寇头目忽然双膝跪地,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沙滩上,然后仰起脸,咕噜了一长串洋话,满脸崇拜的表情,眼神儿亮晶晶的,好象看见了他亲爹一般。

        吴天德听得是蛤蟆跳井,除了不懂还是不懂。旁边那些海盗们听了却一阵惊呼,纷纷趴伏在地,一时间整个海滩上趴伏一片,那跪姿就象一堆癞蛤蟆儿。

        田伯光听了雾隐雷藏的话,五官都揪在一起,心里替他一阵难过,这……这也太扯了吧?吴天德是宫本武藏的嫡传弟子西园寺真惠?

        雾隐雷藏跪在地上,又说了几句话,眼巴巴望着吴天德,神态极是虔诚。原来宫本武藏少年之时,杀人无数,无恶不做,后来被一位高僧擒去,囚在自已的天守阁中,让他披上袈裟做苦行僧,参禅悟道,后来宫本武藏竟然顿悟天道,彻悟前非,从此后屏弃一切情爱贪欲,苦求武道至理,终成一代宗师,他传给西园寺真惠的信物正是当年在天守阁中所披的袈裟。

        能使得出和昔年宫本武藏如此神似的一刀、又在身上藏了一件袈裟,这个满脸胡子的汉子不是日本第一大兵法家宫本武藏的真传弟子又能是谁?雾隐雷藏心想:传言不虚啊,西园寺真惠果然远渡重洋到了中土。

        田伯光看吴天德站在那儿发愣,再顾不得担心他那神如其来的一刀,连忙走上前来,叽哩咕噜大声说了几句倭语,然后低声道:“吴兄,回雁楼一别,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见吴天德要张嘴说话,田伯光急忙使了个眼色,点头哈腰地凑近身来,悄悄道:“别作声儿,那倭鬼把你当成倭国一个大人物了,那个大人物是个哑巴,你不要出声”。

        看看田伯光的神色不似作伪,想想自已所知的田伯光虽然行为下作,倒也确不象是这么无耻,于是一向大嘴巴的吴天德只好乖乖闭上了嘴。

        田伯光回头向雾隐雷藏说了几句话,雾隐听了欢天喜地的哈依一声,爬起来向吴天德鞠了一躬,兴冲冲地指挥群盗向三桅大船上装运抢劫来的货物。

        吴天德瞪了田伯光一眼,道:“田伯光,你在搞什么鬼,怎么和倭寇混在一起?你竟然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来,吴某只凭这一把刀,照样也能摘了你的项上人头”。

        田伯光苦笑一声,道:“吴将军,你在衡山县大骂天下群雄、智灭青城一派的事早已传遍天下了,天下间做官儿的在官场藉藉无名,却在武林中这样威名赫赫的,你算是古来今来头一位了,想不到在这儿也遇得到你,不知你可见过了丁总兵?田某就是受他所托,潜入倭寇之中,配合他扫荡群寇的”。

        吴天德一呆:“什么?丁纪桢总兵要你帮忙消灭倭寇?”,神色之间甚是怪异,心想:这小子是个大大的淫贼,那丁纪桢是官场上的人,怎么和他拉上关系的?莫非两人都是同好?

        田伯光尴尬地一笑,叹了口气道:“不怕吴将军笑话,田某和丁总兵……本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哥们儿”。

        吴天德头更晕了,奇道:“甚么?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田伯光眼角一扫,看见雾隐雷藏已经将劫掠来的货物装得差不多了,鬼头鬼脑地站在远处,不得西园寺大人的召唤,不敢过来,忙一边动着手势,好象在和吴天德打着手语,一边快速地道:“来不及多说了,你只管装哑巴,待会儿上了船,凡事看我眼色行事”。

        吴天德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我上船随倭寇而去?”田伯光看他一脸的戒意,忍不住跺脚道:“你还信不过我么?现在丁总兵在福建扫荡海寇极见成效,这些倭寇现在日子不好过,田伯光要想逍遥,断不会来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他古里古怪地一笑,道:“刚刚他们对你顶礼膜拜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他们把你当成了倭国失踪十余年的一位高手,决不会对你不敬。丁总兵现在宁德荡寇,顾此失彼,如果你肯帮我,一定可以将此地海寇剿灭。早除贼寇,福建百姓少受不少祸害呀”。

        吴天德定定地瞅了他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好,我就信你一回,为善为恶,全在一念之间,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田伯光大喜,道:“好,上了船之后你不要让他们缠着你,我再和你细谈”,说着转身奔到雾隐雷藏身边,用倭语告诉他,西园寺大人已经决定和他们一起离开,雾隐一听喜得手舞足蹈,连忙毕恭毕敬将吴天德这位活祖宗请上船去,拔锚起航,田伯光上船才见这艘船上穿藤甲的武士竟有百人之多,若是人人都有被他杀掉的那四个人的实力,那这雾隐的真正实力确也不可小觑了。

        将吴天德请进船舱,雾隐雷藏大现殷勤,他见田伯光的手语似乎吴天德看得明白,便请他向吴天德讲解自已的意思,过了会儿,田伯光向吴天德使了个眼色,吴天德会意,打了个哈欠,坐到船舱里的矮榻上。

        田伯光对雾隐嘀咕几句,雾隐连忙起身施礼,退了下去。田伯光四下看看无人,连忙掩好房门,凑到吴天德面前道:“田某现在在倭寇里叫服部千雄,我且向吴将军讲讲这股海盗的情况,到了龟岛,咱们再见机行事”。

        吴天德怔道:“龟岛?”。田伯光道:“正是,那岛在福州外海几十里,岛上本来最多龟鳖,是以渔民们称之为龟岛,现在被这股倭寇占据,刚刚这人叫雾隐雷藏,就是龟岛头头”,望了望吴天德脸上古怪神色,田伯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时两人忍不住怪里怪气地笑起来。

        两人细细谈了一会儿,倒让吴天德听了一个蛮传奇的故事。原来,田伯光是福建一个叫忠门镇的地方的人,和丁纪桢从小便是一对儿偷鸡摸狗的痞子,整日里偷鸡摸狗,田伯光是个孤儿,那丁纪桢的父亲却是个读书人,儿子这样不争气,让他又气又怒。

        有一次邻居找上门来告状,说他儿子又在外面闯祸,老秀才气得爆跳如雷,儿子回了家,便拖他到祖宗牌子前跪下一顿家法,丁纪桢被打得吃不住劲儿,和父亲厮打起来,拿起一把菜刀吓唬父亲,不料一时失手将父亲右手四根手指都切了去,看见闯了大祸,丁纪桢吓得连夜逃离家乡,不知去向。

        田伯光剩下一个人,继续混了两年日子,开始给渔民帮工混口饭吃,有一次救了一个浑身是伤、溺水欲毙的倭国人,那人天生聋哑,田伯光虽然是个痞子,却颇讲义气,居然一直照料那个残废,后来那倭国人便比比划划告诉田伯光要传他功夫,田伯光在他手里吃了几回亏,总算知道这聋哑人居然是个武术高手,虽然言语不通,但是在他比比划划的指挥下,田伯光竟随他学了一身功夫,练成了一手快刀。

        又过两年,那场漫延数省的大瘟疫爆发,那聋哑人也在瘟疫中病死,吴天德便按他死前的意思,将他火化了,带着一罐骨灰东渡扶桑,将他送回彼国。在那里又住了两年,学会了倭国语言。

        田伯光本是个不良少年,在异国他乡,道德约束感更差,就干起了采花勾当,回到中土后食髓知味,恶习不改,才在武林中闯出个‘万里独行’的诨号来。

        再说丁纪桢,离开家乡后,身无一技之长,便参了军,没几年因为海寇偷袭时救了一个大官儿,那人后来升为提督,丁纪桢便也步步高升、官运享通,后来做到偏将,便衣锦还乡置房买地。

        丁纪桢是家中独子,他一走,老父气急攻心,病榻缠绵,几年功夫,家产败光,丁纪桢回到家乡后虽将老父接到家中来住,却让他住在柴房中,时而斥骂老父,也不以为耻。

        一日,丁纪桢醉酒,劫掠的海盗冲到镇中,见他家颇大,便冲进来抢劫,丁纪桢老父听说急忙赶到儿子房中,正有一个倭寇挥刀去砍他,老父举手去拦,左手也被砍了下来,这老人一急,急叫“我儿快走”,冲上去用口咬住刀背,死不撒口,丁纪桢趁机被一个亲兵扶上马背逃出镇去。

        等丁纪桢带了兵杀回忠门镇,老父已被海寇砍死,丁纪桢跪在地上,向着老父尸体磕头,泪尽继之以血,跪了一天一夜,才将父亲遗体安葬了,从此对敌极狠,每遇倭寇必歼之而后快。

        田伯光那日被吴天德一番痛骂,奔出去后失魂落魄,不知不觉回到家乡,见到了当年的难兄难弟,也不敢说出自已这些年不堪的行为,后来知道他扫荡倭寇,田伯光便自告奋勇,跑来卧底。

        有了他的内应消息,丁纪桢才在宁德截住了一支倭寇,目前已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

        听了这些事,吴天德感慨万分,英雄不怕出身敌,丁总兵是地痞出身,这田伯光,居然会跑来为百姓冒险效力,实在叫人意外,还有自已,一个厨子,现在居然拥有这些多姿多彩的经历,说出去,有谁会信呢?

        船行至少一天一夜,到了一处海岛,海岛四周暗礁密布,不易靠近,只有一条水道可过,踏上海岛,沙滩上果然许多乌龟趴在那儿晒太阳,见了众人也不躲。吴天德看看雾隐船上走下一百多只……个藤甲武士,再看看那些乌龟,相映成趣,果然千古奇观。

        这些倭国内战的残兵败将、破落商人、家传海盗们都是拖家带眷住在岛上,不去抢劫时,倒象一个岛上渔村。吴天德装作不愿与人接触模样,雾隐雷藏见他脾气古怪,也不敢多来打扰,反正岛上有这样一位大人物住,自已在东海群盗之中,便任谁也不敢小觑自已。

        这天吴天德在房中洗澡,田伯光却伴着雾隐雷藏进来,见他拉着布帘在后边洗澡,便在前边坐下等待。那雾隐眼尖,看见桌上衣服之中一角红色,心想:这必是宫本大人那件传嫡袈裟了,毕恭毕敬、如捧圣物般拿起来瞻仰,忽见内衬上写着密密麻麻许多文字,却是中原汉字,

        宫本武藏博学多材,不但精通汉学,而且还是位画家,所以雾隐雷藏并不疑心,雾隐雷藏本人也精于汉学,认得汉字,看了两眼,好象是一门颇深奥的武学,顿时勾起兴趣。

        吴天德穿着小衣走出来时,雾隐雷藏忽然捧着袈裟跪了下去,叽哩呱啦地说了一堆话,田伯光这些日子已养成习惯,一有人和老吴说鸟语,他就会自觉地走到吴天德的身边,忙在他耳边轻轻翻译雾隐的话。

        吴天德听说雾隐雷藏肯求自已将宫本先生的武学心法传授于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心想:这辟邪剑谱已没有了没紧要的部分,听说若是贸然去练,会有走火入魔之虞,不如让他拿去传授给岛上倭寇,若是这群倭寇走火入魔、一股脑儿死掉,倒省了自已许多心思,于是点点头,对田伯光指手划脚比划了半天,暗中低语了几句,田伯光听了转身用倭语对雾隐雷藏道:“西园寺大人叫你将这心法抄写下来,不分男女,认真传与岛上所有人,到时我们不但可以海上无敌,甚至天下无敌了”。

        雾隐雷藏听了,兴奋已极,连忙点头答应。于是龟岛上一时掀起轰轰烈烈的全民学‘葵花宝典’的热潮,吴天德细心观察两天,却没看见有人走火入魔,想想可能是这些倭人原本就没甚内功底子,看来连走火入魔的资格都没有,不免兴趣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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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2: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二十一章 鬼丸十兵卫

        不知不觉,吴天德来到龟岛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扮的是聋哑人,因此平时也深居简出,以免露出马脚。自从百年前戚继光将军扫荡浙江、福建沿海十几股倭寇以后,倭寇元气大伤,直到现在才又聚集起三股强大的势力,若要清除匪患,斩杀一两个倭寇首领是没有用的,必须寻找机会将倭寇连根拔除。

        田伯光怕吴天德在洛阳桥真的一刀将雾隐雷藏杀了,这些海盗分裂成百十股势力,四处为害,再要剿灭就麻烦了,因此极力阻止,等丁纪桢解决了被围宁德横屿岛的倭寇,再引诱这群倭寇去钻丁总兵的埋伏。

        这些天田伯光四出打听消息,知道横屿岛被围的倭寇已被歼灭,心中大喜,急忙与丁纪桢取得联系,然后返回龟岛,在海盗中散布消息,两广税银要解赴京城。这样一块肥肉,对这些已被丁纪桢打击得举步维艰的倭寇来说,足以使他们铤而走险了。事情筹划得差不多了,便急急忙忙来找吴天德。

        吴天德一见田伯光,便急不可待地问道:“怎么样?倭人练了我传给他们的功夫有没有走火入魔?”

        田伯光干笑两声道:“走火入魔?你编的那半吊子房中术有什么厉害之处,可以叫人走火入魔?左右不过是些呼吸吐纳、聚气凝精的功夫罢了。”

        吴天德一呆,道:“你的武功也算一流高手,难道看不出那的确是一种奇妙的心法么?怎么说是我编来骗人的?再说那袈裟颇旧,字迹黯淡,哪里象新写出来的了?”。

        田伯光古里古怪地一笑,道:“写上字后撒上些灰尘弄旧,又不是什么难事,说是心法么,嗯……的确是很奇妙的心法,想不到你居然看了不少的房中术,居然懂得不少道家合藉双修的口诀”。

        吴天德越听越是糊涂,连忙打断道:“什么房中术?我哪里懂得合藉双修了?”

        田伯光笑道:“虽然那天我只是匆匆一瞥,不过其中有几句分明是道家双修功法中的口诀,你也知道我……以前作过许多荒唐事,什么《玄女经》、《太平经圣君秘旨》《彭祖之道》《子都经》都认真地看过,你且听我这几句,是不是你袈裟中写过的。”说着随口背诵了几句口诀,然后分别说出是何朝何代何人所著房中秘术中的原句。听得吴天德张口结舌,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已拿了一件假的袈裟。

        这袈裟他也曾仔细看过,这些金丹口诀一般拗口的句子自然记得,田伯光不但背得出来,而且立时指出是哪部书中的原句,有几句虽然用词不同,但其中的意思也显然一致,瞧田伯光脸上神色,又不似故意蒙骗他,吴天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其实,这《葵花宝典》倒的确源自道家流派,乃是南宋年间一位练有合藉双修武功心法的道家高手,后来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再不能人道,遂苦心研究,将自已所习的合藉双修内功,逆其道而行,居然创出了这种诡异的内功心法.

        那时男尊女卑,创造这门武功的人原本的双修功法中也只是将女性当作自已的鼎炉,也就是一种练功的工具,女人练了除了催情作用,再无其他效果。在改造过后更是根本不适宜女子来练。吴天德不知这其中缘故,所以才茫茫然不知所谓。

        田伯光又道:“不过你编出的那套‘房中术’荒谬之处颇多,练了有益无害,而且很多行气的法门太不合情理。倭人好淫,有些人对房中秘术多有研究,我怕那些倭寇看出破绽,所以太过晦涩不通的部分都删改掉了,又加上一些内容,保证这些蠢货练了之后只有短期催情效力,但却如同偃苗助长,日久则伤身害命”。

        难怪这些倭人练了毫无效果,感情是田伯光自作主张,见篇中有些道家合藉双修口诀,所以一时兴起,自作主张大肆篡改,已弄得面目全非

        看见吴天德发呆,田伯光道:“丁将军已在横屿岛山剿灭山田太郎所率倭寇,不日就可将兵力重新部署完毕,我来找你,是商量如何引这群倭寇离开这易守难攻的龟岛,以便将他们聚而歼之”。

        瞧瞧吴天德神色,田伯光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知从哪儿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口诀,那些东西是不能乱学的,你要是有兴趣,田某倒是有一套正宗的房中秘术,若是学会,不敢说象传说中《素女经》功夫一般夜御十女,至少也能做个闺房不败的伟丈夫”。

        吴天德奇道:“”世上真的有房中术?会有这种效果么?”,田伯光笑道:“当然,你要不要学?”。

        吴天德晒然道:“旁门左道,不堪一提!”,随即又正色道:“你就算学了这些东西,以后也不可再用于良家女子,做出人神共愤的恶事来,若是将来娶妻纳妾,用于闺房之乐,倒也无人怪你”。

        田伯光肃然道:“吴兄,你放心,经那日被你一番教训,田某早已痛改前非,虽然大丈夫纵情花丛,也是本色,但吴某决不会才做出那种无耻行为”。

        吴天德窒了一下,暗想:只要他不再做采花淫贼就好,他喜欢留恋花丛,也是风流本性,逛逛妓院也算不了什么。顿了一顿吴天德转口问道:“你说丁纪桢已将兵力重新部署是什么意思?”

        田伯光便将和丁纪桢商议,以两广押赴京城的税银做为诱饵,要将雾隐一伙倭寇一网打尽的计划告诉了他,吴天德又问了一些细节,他在岛上这许多日子,也知道这群倭寇已是穷途末路,日子过得甚是艰难,再不捞一把大的,雾隐雷藏也无法弹压得住手下这群桀傲不驯的大盗,觉得此计可行。

        田伯光见他答应,笑道:“那我这便去找雾隐雷藏,他视你有若神明,到时你只要点头,一定可以引他上钩”,说着转身便要去找雾隐雷藏。他事先已说服了雾隐雷藏手下四大海盗首领,料想阻力不大。

        刚刚走到门口,吴天德忽然叫住他,问道“等等,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房中术,真的有那么厉害?”。

        田伯光回头道:“吴某决不会骗你,而且此功是道家正宗的双修秘术,还具有延年益寿之效”。

        吴天德摇头道:“吴某也算见多识广,你所说的实在不可置信,必是江湖神棍用来骗人的把戏,你且说来听听,吴某一听便知真假”。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好,我说给你听,你只消试上一次,便也可知我所说的是真是假。咳,‘人不可以阴阳不交,坐致疾患。若欲纵情恣欲,不能节宣,则伐年命……’”。

        吴天德急道:“等等,等等,我……我还是找枝笔记下来的好,咦……笔呢?”

        田伯光:……

        吴天德和田伯光站在雾隐雷藏门前,瞧着里边一团狼藉,那雾隐雷藏性好渔色,白昼宣淫竟门也不关。他的身子又矮又胖,十分丑陋,看见西园寺大人突然光临,雾隐雷藏也毫无羞耻之心,不遮不掩地光着屁股趴在榻榻米上磕头施礼。

        瞧着他那副恶心模样,吴天德不禁暗暗摇头,心想:“唉,这还真是:平生不识倭国男,便称猥亵也枉然!世上还真找不出比他们更丑陋的人了”

        匆匆踢开榻上的舞伎,雾隐雷藏急忙穿上衣裳,吴天德不想看他那副恶心模样,早已回到外屋等待。雾隐雷藏急急忙忙赶过来施礼,心中纳罕,不知道这位西园寺大人,这么急着找自已有何要事。

        田伯光看他到了,便将自已打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雾隐雷藏听说有三百万两银子,眼里也闪过贪婪的神色,不过他毕竟狡猾成性,国库税银上缴,必定有重兵保护,何况他也得到消息,现在横屿岛的群寇已被剿灭,丁纪桢大军动向不明,而他的暗探还未传来消息,所以一时迟疑不决。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身穿藤甲的亲卫急匆匆地跑过来,递给雾隐雷藏一封信,打开信纸,只有短短一行字:雾隐雷藏阁下:欣闻西园寺君驾临东海,闻之不胜之喜。明日辰时,余于高山镇大丘村望海亭上奉茶恭候,愿与贵岛第一高手一决高下,君等负,让出龟岛,我等负,奉上我头!鬼丸十兵卫敬上”。

        看罢,雾隐的面色忽然变得和手中的信签一样雪白。

        “鬼丸十兵卫是谁?”吴天德回到房间马上问。

        “鬼丸十兵卫是佐佐木‘飞燕斩’的再传弟子,武功已经胜过他的师傅,据说比起当年全盛时期的佐佐木小次郎也不遑多让,他已经挑战过宫本武藏的所有弟子,未尝败绩。但是据说他嗜杀成性,不但那几位战败的对手被他杀死,就是他的师傅也是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不容于倭国武林,所以加入东海群盗,本来投在山田太郎门下,没想到山田群寇被丁总兵困于横屿岛全军覆没,他居然逃了出来”田伯光答道。

        吴天德““他为什么跑到高山镇大丘村去了?要挑战怎么不到龟岛来?”

        田伯光:“呵呵,要是我,我也不来,你占了地利、人和,来送死么?那里是咱中原地盘,他料想咱们要去,也得乔装打扮,绝不敢多带人手,看来这人深谙兵法之道呀”

        吴天德:“你说我能打败他么?”

        田伯光:“……”

        吴天德:“你什么意思?”

        田伯光:“放心吧,就算是你不在了,我也会继续我们的计划,一定歼灭这群倭寇”。

        吴天德:“我能不能不去?”

        田伯光:“能,立刻蒙上面,逃出龟岛,消灭倭寇的事,咱们可以徐而图之,从长计议”

        吴天德仰天长叹:“争权夺利,自古如此。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啊!”

        大丘村,屡遭海盗劫掠,已经十室九空。望海亭上,柱漆斑驳,亭瓦破碎,一片凋零,但是绿草鲜花、枝繁叶茂的树木,却又给这陈迹带来片勃勃生机。

        亭中,只坐了一人,一袭白袍,面目清秀,三十上下,举止儒雅。石几上,放了一壶两盏,整个情形犹如一副优美的画面。

        吴天德、田伯光、雾隐雷藏,也仅三人,穿了寻常明人的服饰。看见三人走来,那人微微笑着起身相迎,一双眸子亮得如同晴朗夜空的最亮的星星……

        两刃相交,生死一瞬。吴天德的额头已渗出冷汗。他想不到刚刚还向他微微鞠躬、淡笑如菊的一个谦谦君子般的人物,一亮出刀来,就变得如同豹子一般凶猛。

        只是一击,电光火石,三尺秋水长空一击,暗银色的刀光若实若虚,乍然映进彼此的眸子。两人的身法都轻盈缥缈,迅捷无比地滑落在对方刚刚站立的地方,缓缓转身相峙,吴天德直视着鬼丸十兵卫的眸子,十兵卫那亮如点漆的眸子,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他手中的长刀缓缓地、极为凝重地斜斜指向一边,忽然说道:“宫本武藏有六徒,我已战其五。他们的刀法,都不如你,但他们五人的刀意,却是相同的。宫本武藏一生挑战过六十五位第一流的剑客,我用了两年时间,拜访了他们本人或者他们的后人,从而对宫本武藏的武功有了更具体的了解。他的刀,是灭世之刀,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他的刀意,是征服!是死亡!”。

        雾隐雷藏在听、田伯光在听、吴天德……也在听,因为鬼丸十兵卫用的是汉语。

        “而你的刀法,虽然和武藏一脉的刀法非常形似,但是你的刀意却截然不同。”,十兵卫缓缓地道:“你的刀虽然同样充满莫可抵御的力量,但是你的刀意却是中正平和、隐隐与这天、与这地、与这风,融为一体,你的刀意是自然。武功练至极至,就要合于天道。这天道,是那武者千百年民族文化和人生价值观点的沉淀。你的刀暗合自然之意,这是老聃所创造的意境。”十兵卫盯着他的目光一字字道:“你,不是西园寺真惠,你是中原人”。

        此话一出,雾隐雷藏和田伯光齐齐一惊。

        鬼丸十兵卫一笑,插刀入鞘,缓缓鞠躬:“浪人鬼丸十兵卫,佐佐木小次郎二代传人,见过阁下”。

        吴天德也收回了手中的刀,微微还礼道:“泉州参将吴天德,见过阁下”。

        十兵卫直起腰来,目光一闪,淡笑道:“是位将军?想不到中原朝廷的一位参将,居然有这样高明的武功。”他虚手一引,示意吴天德同回亭中坐下,与他同回亭中坐下,优雅地为他斟了杯酒,望着吴天德道:“你冒充西园寺真惠,便是为了消灭我们么?”

        他摇了摇头,道:“没有用的,你们的朝廷已经腐朽了,在一百多年前,你们的战船就可以远渡重洋,可是现在呢?你们连自已的海边都守不住。就算今天我们离开,终有一天还会再来。你们中原的武士们,争夺的只是武林的威名,你们的官员们想的是怎样敛取财物。而我们的武士,想着的却是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是如何为君主效命,你没有发觉我们比你们更文明、更先进、更适合统治广袤的土地和人民么?”

        吴天德哈哈大笑,道:“最毒的蛇总有最华丽的皮,越是狡猾凶狠的野兽越是懂得用五彩斑斓的皮毛来掩饰自已嗜血的本性,但野兽总归是野兽,无论怎样掩饰,剥去那层美丽的画皮,里边是永远不变的嗜血肝肠,狼心狗肺。”

        鬼丸十兵卫温文尔雅地一笑,道:“这就是我们的区别了。我们懂得生存的真谛,那就是弱肉强食,而你们却在讲什么仁智义礼,做一只既狡猾又强大的野兽,又有什么不好?”

        吴天德苦笑一声道:“是我错了,哪有对着野兽讲道理的?你们能听得懂的语言,大概只有我们手中的刀枪”

        十兵丸呵呵笑道:“其实,我也很懂得道理。比如说,我对雾隐之流的愚蠢就很不以为然”,他瞥了一旁的雾隐雷藏一眼,雾隐脸色顿时涨红,但是这一方之雄,面对鬼丸十兵卫竟不敢稍动。

        十兵卫叹道:“我一直告诉山田太郎,中土的百姓就象羊羔一般的温驯,只要能够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不会起来反抗我们。我们劫掠的时候只要给他们留出一点活命的粮食,一点点明年的种子,那么你们的百姓就不会逃离故土,不会弄得这里十室九空,我们……”,十兵卫兴奋地向山坡下一指:“就可以把这些百姓当成自已的粮仓,予取予求。可惜呀,他们只懂得干些涸泽而渔的蠢事”。

        吴天德默然,面对这样一个根本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强盗,还有什么好说的?十兵卫摇着头,好象还在惋惜自已的策略不被山田采纳,好久十兵卫才好似自沉思中醒来,微笑道:“抱歉,我失礼了。今天我本想挑战一下宫本最杰出的弟子的刀法,如果可以,龟岛将由我来统辖,我们这些浪迹海上的武士,将不再是一盘散沙。虽说你不是真园寺,未免遗憾,但我的目已经达到了,雾隐君会将龟岛拱手相让的,是么?”

        雾隐的额上满是汗珠,他倚为长城的西园寺真惠居然是假的,现在除了投靠十兵丸,他是不是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吴天德手指握紧了刀柄,冷笑道:“你以为你还可以活着离开这里?”,鬼丸十兵卫饶有兴致地望着吴天德:“你以为,凭你和你那位伙伴,可以留得下我和雾隐?”

        吴天德、田伯光、雾隐三人又是全身一震,十兵卫微带自得之色笑道:“刚刚我点破你的身份,他们两个都是立即眼露杀机,遗憾的是,雾隐君的杀气是冲向你的,而那一位,眼中的杀意却是凝聚在雾隐的身上。如果我当时继续和你动手,猝不及防的雾隐,一定是第一个死掉的人”。

        吴天德的心一紧,当时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注意到,眼睛盯着的只有十兵卫的眼神和他杀气弥漫的长刀,而十兵卫居然对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这份修为、这种身经百战的经验……,今日真的能够杀得了他么?

        十兵卫已经长身而起,向吴天德微笑施礼道:“十兵卫今日目的已经达到,就此告辞。来日愿与将军战场一决高下“,拱着手退了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吴天德盯着他的脚步,步履轻盈行云流水,犹如闲庭散步。吴天德的手指终于离开了刀柄。

        拐过一片桑林,鬼丸十兵卫忽然停下脚步。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雾隐雷藏也连忙停下。

        十兵卫微笑着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捂在唇边,一缕鲜花的血,沁湿了洁白的手帕:那位泉州参将刀上好古怪的劲力,这倾力一刀,已将他的内腑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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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二十二章 馨香盈怀袖 路远莫致之

        “丁总兵有请吴参将,吴参将,请跟我来”,一名中军客客气气地对吴天德道,田伯光鬼头鬼脑地站在他身边。吴天德的心中有些紧张,他南下福建,为的就是丁纪桢,但是现在知道了丁纪桢对国家、对百姓的贡献,无论如何,他是无法对丁纪桢下刀了。可是这个结却不得不解,这个难题却不得不去面对。

        丁纪桢的军营士气高昂、军纪严明。整座大营就设在福州城外,从外面看,巡丁游勇,穿梭而行,一个个衣甲鲜明、精神饱满。可是随着中军走进军营内,吴天德却感到连绵不绝的兵营中军兵们似乎显得有些太少,心中微感奇怪。

        踏进中军大帐,丁纪桢已站在帐外相迎。吴天德定睛望去,只见这年龄与自已相仿的一省总兵官,虽然一身的戎装,却带着几分儒雅之气,实在很难想像这样一位风度翩翩的儒将,竟是吴天德口中那个断去父亲手指、逃离家乡的忤逆小子。

        吴天德已在福州城内取回自已寄存的物品,换上一身参将的军服,此时见到顶头上司,不得不按照军中规矩,上前施礼:“末将吴天德,见过总兵大人”。

        丁纪桢哈哈一笑,抢前两步,搀着吴天德的双臂道:“吴将军不必多礼,将军甘冒生命危险,深入敌营,这份胆色令丁某饮佩不已呀。来来来,咱们帐内详谈”,说着向田伯光瞥了一眼,点头示意他一同进来。

        行近大帐,卫兵们都躬身施礼,那丁纪桢拉着吴天德的手臂,十分亲热,弄得老吴都有些不自在了,呵呵笑道:“末将虽然身负军职,却是个草莽粗人,丁将军不必多礼”。

        进入大帐内,丁纪桢挥手屏退侍卫,松开吴天德的手臂,伸手便去解自已身上的衣甲,口中笑道:“丁某可是多次听说吴将军的威名了。丁某以军纪约束部下,自已当然也要以身作则,他***,这身盔甲六七十斤,丁某这身子骨儿,穿在身上出去走一圈就累个半死“。

        说着已脱得只剩一条赤膊的对襟褂子,踢开长靴,走过去斜斜地往榻上一靠,对吴天德道:“吴将军不必拘礼,你我虽然相交不深,可是从几位好朋友口中,丁某可是对老兄你耳熟能详了,随便坐,随便坐,不必拘礼”。

        一进大帐,田伯光也不复那畏畏缩缩的拘谨模样,自去帅帐前的虎皮椅上一躺,懒洋洋地道:“我说小丁啊,事情办砸了,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吴天德看着这对儿原形毕露的兄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径去一张椅上坐下,笑道:“丁总兵以这样真性情示我,自是不拿我当外人了,吴某高兴都来不及呢”。

        丁纪桢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对田伯光道:“出了甚么事?你平安回来就好,现在只余龟岛雾隐雷藏一伙倭寇,虽然那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但我已将各部倭寇一一歼灭,现在集中全力对付雾隐,那小锉子又能抵抗多久?”。

        田伯光苦着脸道:“小丁啊,现在不是雾隐那个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家伙当家了,山田太郎手下第一武士鬼丸十兵卫已经占据龟岛,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了”。

        丁纪桢一怔,坐起身来,道:“鬼丸十兵卫逃到龟岛去了?”,皱眉思索片刻,丁纪桢突然哈哈大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既然十兵卫去了龟岛,我们的计划仍然可以施行,这次一定要他们主动送上门来”。

        田伯光苦着脸道:“你别傻了,我已经将两广府银押赴进京的消息告诉了雾隐雷藏,现在我自已的身份已经败露,他们还会上这个当么?”。

        丁纪桢笑道:“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只有十兵卫去了,就一定会”。他望望田伯光、吴天德吃惊的眼神道:“你们以为十兵卫来到东海真是为了做一个海盗头子?我捕获的倭寇之中,有十兵卫的亲信,从他口中,我才知道,十兵卫是倭国北方诸侯北条氏信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丁纪桢站起身,趿着一双布鞋,踱着步道:“倭国诸侯内战,北条氏屡屡战败,现在内外交困,缺钱缺人,鬼丸十兵卫此次来到东海,就是要将东海群寇收服,同时想办法从我国内劫掠大批金银,北条的争霸。”

        他得意地笑道:“你们想想看,我们屡次派重兵围剿倭寇,倭人总是能提前避开,这一次老田你冒充倭人传递消息,才一举歼灭山田一伙倭寇,由此可见,倭人在我朝内部必有奸细。税银北运,并不是假的,他们的内奸一定会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北条覆亡在即,就算明知有陷井,十兵卫也不得不行此险着,这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田伯光跳起来喜道:“是么?这样一来就好办了,只要消灭这剩余的最大一伙倭寇,沿海至少可以保持三五十年平安了”。

        丁纪桢摇头道:“大意不得,十兵卫不好对付啊,这次在横屿岛,我本来派重兵屯于海上,以防山田逃走,就是这个十兵卫,眼看事不可为,不退反进,只领着三百多个残兵扑向宁德城,反客为主,这才突出重围,我要不是恰好遇到几位江湖侠士拔刀相助,现在已一命呜呼了”。

        一提起江湖中人,吴天德和田伯光都十分感兴趣,吴天德听了问道:“那几位江湖中人是什么人?”。

        丁纪桢望着吴天德道:“这几位就是来福建寻你的,一位叫曲洋,一位叫刘正风,还有一个小姑娘,是曲洋的孙女,叫曲非烟”。

        吴天德啊地一声,兴奋地站起身来,道:“是曲刘两位前辈?他们在哪里,我去见见他们”。

        丁纪桢道:“为了保护我,两位英雄合力斗那鬼丸十兵卫,刘先生中了鬼丸一刀,现在被我安置在福州城内养伤。回头我派人带你去见他。现在还不忙着走,京城有旨意给你,传旨的公公去泉州没有见到你,找到我这里来,已经在营中等了几天了”。

        吴天德一怔,心想:“京城有圣旨给我?皇帝老儿吃饱了撑的老给我下什么旨意?这丁纪桢也算是条汉子,吴某无论如何不能为了一已之私暗杀于他,现在看来只有跑路出海了,那皇帝老儿的旨意只好当他是放屁了”。心中想着,还是问道:“哦?传旨的公公在哪儿,有什么旨意?”。

        丁纪桢正要答话,帐外有一个略带些尖细的声音道:“听说吴参将已经回来了?杂家带了圣意给他,请吴参将出来接旨”。

        丁纪桢唬了一跳,连忙跳起来捡起皮靴战甲一阵儿忙活,穿得歪歪斜斜,然后才示意吴天德,二人一同出去接旨,田伯光一介平民,呆在帐内没有动弹。

        二人走出帐外,只见一个身材瘦高的太监站在帐前,身后八名锦衣小校,按刀而立。吴天德定睛一看,却是当今太子府上的太监魏进忠。一张长长的马脸,薄薄的嘴唇,肤色依旧是白渗渗的,那双细长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吴天德看了却是心中发怵,急忙和丁纪桢一起拜倒接旨。

        魏进忠宣旨,却原来是丁纪桢再奏捷报,皇帝龙颜大悦,先着兵部戡文嘉奖,随即命人赶来颁旨,言道已让静月郡主启程赴闽,现在车仗已在途中,先由魏进忠前来传旨,车仗进入闽境后由吴天德前去迎接,任迎婚使。

        吴天德一听,心中咯噔一声,敢情丁纪桢再立大功,皇帝不想继续给他加官进爵,就把上次的赏赐提前送来,看来自已也要提早筹谋,早作打算了。

        用眼角余光偷偷看看丁纪桢,吴天德心中暗暗一叹,毕竟这丁纪桢也是身不由已,或许他对能娶一位皇帝赐婚的皇亲郡主心中也十分高兴,那也算是人之常情。棒打鸳鸯的罪魁祸首,实在算不到他头上。

        两人立起身来,魏公公亲热地迎上前来,向丁纪桢道:“恭喜大人”,因为两人先前早已见过面,皇帝也已另有旨意给他,所以丁纪桢只是拱手道谢,并未多说什么。

        吴天德看丁纪桢脸上神色,并不似十分欢喜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怔愣:尽管丁纪桢不知道这位皇帝亲口许婚的郡主是何等模样,但仅凭这尊贵的身份,对他在官场上的地位、前程都是大有益处的,娶妻娶才、纳妾纳色,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何况自已的月儿长得那般美貌。吴天德心中酸酸地加上一句。

        这时魏进忠又转而向吴天德笑道:“皇上着吴将军为迎婚使,可见对将军的重用。将军在丁总兵麾下可谓前途无量啊,恭喜大人“。

        吴天德淡淡一笑,问道:“魏公公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怎么这次圣上会派公公前来福建传旨呢?”

        魏进忠笑嘻嘻地道:“杂家现在已在司礼监当差,故而圣上隆恩,杂家才有幸前来传旨”。吴天德细细一想,便知这魏进忠已经开始踏上飞黄腾达之路了。司礼监是皇帝最信任的内官衙门,东厂历代厂公都由司礼监二号人物担任。

        可以说,权倾天下的东厂厂公,也算不得最有权势的太监,真正遥控指挥一切的人,便是司礼监大总管。魏进忠是太子面前的红人,现在又进了司礼监,太子一朝登上大宝,这魏进忠便是鱼跃龙门,必是司礼监第一人,再无人能制了。

        吴天行心中想着,只是拱了拱手,道了声喜,神色间十分落寞,此刻他心中正盘算着自已的事,虽也略略想过魏忠贤一旦飞黄腾达之后,就是天下第一权监巨佞,可是一想到朱家王朝历代子孙都宠信太监,象郑和、冯保之流名声尚好的太监大多出于明初,其后的刘谨、王振、汪直等人,哪一个不是为祸天下的奸宦,就算除去魏忠贤,不过又出一个王忠贤、李忠贤罢了,这朝廷里的事实在不是自已能管得了的,也就不再理会。

        魏进忠极乖巧的人,见他面上神色抑郁,显然不欲攀谈,仍然微微笑着,道:“吴将军是周王殿下府中侍卫长官出身,此次杂家前来,周王殿下对吴将军很是想念,有几句话托奴才告诉将军”。

        一听是人家的私事,丁纪桢忙拱手告辞,魏进忠摆手走到兵器架后,八名校尉随在他身后走过去,依旧按着刀柄笔直地站着,吴天德随着魏进忠走过去,心着:那小周王十来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话和自已说?他身边没多少信任的人,可是想自已了么?“

        魏进忠干咳了一声,道:“吴将军,周王殿下有几句话要问过将军”。

        吴天德敷衍地拱手道:“吴天德恭请殿下垂询”。

        魏进忠神色间略微有些古怪地道:“周王殿下着我问过将军,将军一路南来,可还记得自已承诺的话,有无刮过胡子?”口中说着,自已也觉这话实在匪夷所思,简直莫名其妙之至,是以神色间都有些尴尬起来。

        吴天德身子一震,脑袋里嗡地一声,猛地直起腰来,盯着魏进忠颤声道:“甚……甚么?你……你……公公请再说一遍”。

        魏忠贤心里这个别扭呀,干脆咳了两声,扯着嗓门大声问道:“周王殿下着杂家问过将军,将军南来,可曾刮过胡子么?”

        吴天德颤声道:“卑职……卑职……卑职……”,说着身子发抖,眼中湿润,半晌才硬吸了口气压住哽声道“卑职不曾刮过胡子”。此时他脑中轰轰直响,全是静月那娇俏的笑脸、温柔的拥抱、那甜甜的声音。

        恍惚中,那可爱的女子仿佛正趴在自已怀中,依依不舍的,眨着星星般清澈明亮的眸子,调皮地对自已说:“天哥,你去了以后不许刮胡子”。

        “月儿,月儿……”,三个多月了,自已闯荡江湖,一路过得有声有色,惊险纷逞,真的不曾好好想起过她,那个可爱、痴情、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但是此刻,他的心仿佛一下子跨过了千山万水,飞回了那个似刁蛮、又温柔的静月郡主身边,陶醉在她秋水一般幽深的眼眸之中:“月儿啊,我好爱你,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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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二十三章(上)田伯光三棒打鸳鸯

        吴天德一时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好想立即飞奔回静月的身边,拥抱着她,耳边如梦似幻的声音幽幽传来:“天哥,你离开以后不可以喝酒。”

        魏进忠想不到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话竟然让这么个满脸胡子的大男人一下子变得柔情无限,那双眼睛仿佛做梦似的朦胧起来,心想:这句话有什么魔力?怎么竟比红衣大炮还厉害,这大胡子明显是给震蒙了。一句话都象喝醉了酒般厉害,下一句他千万不要耍酒疯才好。这样想着,魏进忠的调门就降了下来,轻轻道:“殿下还问你,离开京城之后可曾饮酒?”……小妮子羞笑着拧他耳朵:“酒为色之媒,到了泉州,天大地大你最大,如果喝点酒,难保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其实吴天德当时何尝不明白她的心意?虽然那时故作不知,但是那种被人吃醋、重视的贴心感觉却如春风般沁入心脾,吴天德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我在回雁楼……喝了一口酒,在刘正风府上喝过一次酒,再不曾饮过酒了”。

        魏进忠心想:这位吴参将倒也老实,这些事情不说又有谁知道?只是不知吃的是不是花酒。于是又道:“殿下说,要是刮了胡子、喝了酒,都不打紧,只是第三件事,是最最要紧的,你可曾……”。

        吴天德连忙摆手道:“不曾不曾,呃……卑职不曾这个……这个……,卑职庄敬自强、戒急用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没时间、没机会、没条件、没对手……啊……在龟岛之时,看着那群女鬼,简直连食欲都没有了,更谈不上……这个这个……”。

        魏进忠心中纳闷:“这么说世上果然有鬼神存在了。周王叫我问他,可曾见某人露出过狐狸尾巴,当时虽然心中纳罕,却不好直问王爷,这吴将军虽不曾说见过狐狸尾巴,却说见到一群女鬼,难道吴将军还有降妖伏魔的本领?周王叫他来降伏狐狸精,结果没有见到于是就顺手收了一群孤魂野鬼?”。

        心中有鬼者最信鬼神,而做太监的,尤其对鬼神之说十分迷信,或许是潜意识里真的希望世上有鬼神灵魂,自已来世才能弥补今世之缺憾吧。是以魏进忠这样有大野心的人对于鬼神之说也深信不疑。

        吴天德是第一个没有把他当成奴才,问他本姓名的人,所以他对吴天德第一印象就挺好,这一来隐隐已有些敬畏之意,语调也更加柔和,温声说道:“殿下说,若是将军记得诺言,殿下有一宝物送给将军,还望将军珍而重之,倍加爱惜”。

        吴天德瞪大眼睛道:“宝物?甚么宝物?”。

        魏进忠侧身向后一指道:“宝物么,由这位小校带来,杂家却不曾看过”。他伸手向后一指,正是八名校尉站在最后一排两人中的一个。吴天德沿着他的手指看去,这一眼望去,就痴痴地再也移不开来。

        眉黛幽远,秋水为眸。娇俏的面容,在一身英姿飒爽的军服映衬下,显得更加迷人。那双眸子,闪着煜煜的泪光,吴天德一阵激动:静月郡主!她不是还在途中?怎么穿了一身校尉的军服,混在这些侍卫当中?

        魏进忠细长的眼睛一扫,心中暗想:“这位除妖法师胡子将军,看来还是位多情种子,周王殿下要我将这位侍女乔装打扮带来给他,想必所说的宝物就是这个女子了。嗯……或许她是吴参将在周王府当差时相好的侍婢”。

        魏进忠净身入宫前,也有一番情爱纠葛,现在虽然安排了那昔日的恋人做了太子的乳娘,得以日日相见,终是别有一番滋味,心中未尝没有难言的遗憾,心中一时勾起往日情怀,遂对其他校尉们道:“尔等退在外边等候”,说着自已当先举步,走了出去。

        吴天德与静月郡主痴痴对望,许久才慢慢走到一块儿。

        吴天德激动地拉着朱静月的柔夷,结结巴巴地说道:“月儿,我好想你,刚刚听到那句话,我的心都醉了,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你的身影儿。这些天来,我朝思暮想,翘首以待,就盼着你早日来到我身边……”。

        朱静月刚刚就一直站在队伍里,望着自已朝思暮想的情郎,激动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现在被他拉住了手,心中一阵甜蜜、一阵欢喜,听了他甜得象蜜糖一样的情话,却故意板着脸娇嗔道:“翘你个头啊,我要不来,你还指不定能不能想起我是谁来呢”。

        老吴嘿嘿嘿一阵奸笑,盯着朱静月的翘唇诡笑道:“真的嘛,我真的是翘~~~~~头~~~~~以待啊”,说着暖昧的目光向自已的下腹扫了一眼。

        朱静月呆了一呆,蹙着柳眉侧脸儿一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颊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先是娇羞地在吴天德的大手上狠狠掐了一把,恨恨地瞪他一眼,然后又不舍地望着他的面庞,幽幽地说:“看你,出来这么久,人瘦了,下巴都尖了。”

        吴天德捏捏自已的下巴,嘿嘿笑道:“嗯,确实每个下巴都变尖了,呵呵呵……”。

        朱静月没好气地叹道:“你呀,见了我就油嘴滑舌,没点儿正经”。她望着吴天德道:“送亲队伍除了仪仗都是周府的人,周府一直是我在当家,倒不怕路上走漏消息。只是仪仗到了福建,又怎么办?我刚刚看过那个丁纪桢了,样子一点都没有你好看,人家才不要嫁给他”。

        吴天德嗯了一声,忽又板着脸道:“若是比我好看又怎么样,难道你就要嫁给他?”朱静月咯咯一笑,俏皮地向他笑:“是啊,你是迎亲使嘛,你吹吹打打地要把人家送进他的洞房,人家有什么办法啊?”

        吴天德咬着牙哼哼两声,道:“那你去入他的洞房吧,吴某在辕门外为你擂鼓助威”。

        朱静月媚眼如丝地笑道:“我不要,不要你擂鼓助威,我要你为我站岗放哨”。吴天德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朱静月在他面前可是放肆惯了,什么闺中情话都敢出口,有时伶牙俐齿起来,连他也不是对手,牙痒痒的却斗不过她。现在吴天德就有种把她剥光了摁在床上狠狠打她一顿屁股的冲动。

        朱静月满意地望着他眼中为自已燃起的欲火,抿嘴儿一笑,道:“我在这儿呆久了多有不便,被丁纪桢的亲兵们见了还以为你有龙阳之好呢,我回去了,等你料理了公事再说。”说着转身向外走。

        吴天德在后边说了一句:“我……晚上去找你”。朱静月停下脚步,扭过头来嫣然一笑儿,娇声道:“本姑娘允你今日剃了胡子了”。那妩媚的表情让吴天德欲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

        吴天德兴高彩烈地返回丁总兵的中军大帐,看得丁纪桢、田伯光面面相觑,不知道周王对他说了什么,高兴成这副模样,脚底下飘飘然的,都快飞起来了。

        三人讨论了一番有关如何歼灭龟岛倭寇的办法,主要还是田伯光以沙图向丁纪桢详细讲述龟岛的攻防布置和水道的路线,研究了一下如果强攻龟岛的可能,然后丁纪桢讲了两广府银上缴的运送路线,以及如果倭寇进袭可能的埋伏地点,这些均非吴天德所长,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实在无聊,从帅案上抓起把锋利的小刀,刮起胡子来,看得丁、田二人直瞪眼。

        田伯光对这些也不感兴趣,除了介绍龟岛情况时,基本上是丁纪桢自言自语,吴天德两个人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罢了。

        夜暮降临,吴天德鬼鬼祟祟出了自已的营帐,假装闲行散步,趁人不备,跃入朱静月的帐逢。魏进忠是朝廷传旨的使者,住处就在丁纪桢帅帐的后进,以膝高竹篱隔出一片独立庭院。魏进忠受周王所托,将他误以为是一名侍婢的朱静月带来送与吴天德,一路见这女子举止高雅,气度雍华,以为是从小在王府侍应养成的气质,倒也不曾怀疑她便是此次皇上赐婚的主角。

        在这独立的小院落中,前边安置两座营帐,分别住了随行的校尉,后边一左一右隔着丈余的距离搭着两座小帐逢,分别由魏进忠和朱静月居住。一路上几名校尉早知她是女人,不过既是司礼监的人安排来的人,那些大内的官兵们惯会装聋作哑,也无人过问。

        自从掌灯时光,朱静月就芳心怦怦乱跳,坐在那儿想着什么就面颊嫣红,脸上发热,时而取出藏的铜镜照照自已样子,不时懊悔来时锦罗绣袍、胭脂水粉竟是一样未带。

        正自芳心怔仲,忽然帐帘一撩,吴天德已嗖地一下闪了进来,见到虽着一身男装、却别具风情的朱静月,忍不住扑上来一把把她揽在怀中,激动地道:“月儿,好久好久了,我……好想你,多少次在梦中想起你……”。

        朱静月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昵声道:“人家也想你,你……你真的常常梦到我么?”

        吴天德心头怦地一跳,当然不敢说自已一倒下就呼呼大睡,至于梦中么……是谁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他日有所思的东西多了去了,而且也真的想过静月,可惜梦中倒是什么也不曾梦到。

        他揽着朱静月的削肩,柔声道:“是啊,我真的常常在梦中梦到你,梦到你甜甜的笑,梦到你妩媚的眼睛,梦到你柔软的嘴唇,梦到你……”,他一边说着,那双魔手一边抚摸过朱静月的眼睛、嘴唇,胸膛,现在不知不觉已经滑到了朱静月又翘又挺、丰盈绵绵的臀部上。

        朱静月似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颤声道:“你……你……你做梦也……不做‘好事’”。

        吴天德魔鬼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来,我的月儿,跟我走,我带你去梦游,去看看我梦中想做的好事……”。

        有人说男人偷腥时的智商仅次于爱因斯坦,吴天德还不止于此,别看平时蛮粗鲁的样子,现在却温柔体贴,妙语如珠。

        一物降一物,朱静月偏偏就吃他这一套,被这吴氏迷汤灌得手软脚软,脸红颈红,象只下了锅的虾子,眼看就要成为吴天德的腹中之食了。

        就在这时,田伯光高亢的嗓音就象午夜的冲锋号一样响了起来:“吴参将呢?谁看到吴参将了?蠢材!军营之中难道还能丢了一个大活人不成?快去找,快去找,总兵大人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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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表於 2012-2-28 10:04: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福建平倭 第二十三章(下)田伯光三棒打鸳鸯

        吴天德干笑两声道:“小姐,你认错人了吧?”说着心虚地看了朱静月一眼。朱静月一脸狐疑之色:笑话,不认识?那人家怎么知道你原来一脸胡子?哼!小妮子心里开始犯酸了。

        吴天德可是真的不记得认识这么一位美女,心里那个冤呀,那彩裳女子格格一笑,媚目一瞟朱静月,道:“是你相好的?嗯,模样挺俊俏的呢,难怪那日你一听二百两银子就落荒而逃,害得人家在那么多恩客面前丢脸”。说着恨恨地横了他一眼。

        吴天德一听,刷地一下,寒毛儿都竖起来了。老天!这‘女人’就是那日在红楼抛绣球儿招嫖客的那个‘人妖’呀?那日他头上盖着珠帘儿,只觉秀美无方,倒也看不全他的相貌,他怎么还记得自已呀?

        吴天德暗暗叫苦,他却不知这位兔儿爷惯作的生张熟李生意,识人记人的本事那是一定要好的,再说当日吴天德在台上听了林平之几句话,先是打摆子般一阵哆嗦,继而一招‘仙人指路’,马不停蹄地冲出巷去,印象太过深刻,所以他虽剃了胡子,这位相公倒仍记得他。

        吴天德偷眼儿往旁边一瞧,仿佛看到一朵磨菇云冲宵而起,炽热的熔浆已经喷射了出来,而自已就是那灼热气流中一粒小小的灰尘,正不知如何解释呢,只听一个赞羡的声音道:“啊!好漂亮的小娘子,吴兄,真是好福气啊,哈哈哈……”。

        吴天德扭头一看,却是田伯光揽着一个风骚妖媚的女人晃晃悠悠地逛了进来,正色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兔儿相公。吴天德一见,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忙一步抢过去,抓住他的手,热情地道:“田兄,你来得正好,哈哈哈,兄弟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告辞了,啊哈哈哈……”。

        回头去看静月,早气哼哼走了出去,连忙追了出去。田伯光愣在当地,心想:什么事我来得正好?正莫名其妙中,抬头迎上那美人儿柔情似水的一双眼睛,顿时一跤跌进棉花堆里,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出了店门,朱静月就翻身上马,纵马驰上大路,吴天德跟在后面,好说歹说,大姑娘就是板着一张俏脸不理他。一路奔回城外军营之中,吴天德大白天儿的,不好直接冲进她帐中,只好有意无意地围着她的帐逢打转儿,想找个机会见她。

        直到天色昏黄,才见朱静月端着一个铜盆儿走出来。朱静月外边虽穿着官兵衣裳,内里衣服还是女装,总是趁晚上人少时才在盆上盖了件军装,跑到河边去洗濯。

        吴天德见是个机会,悄悄跟了上去,见朱静月蹲在河边洗衣服,忙凑了上去。朱静月洗的都是女子贴身的穿着,虽然早和吴天德有过鱼水之欢,也不堪让他看见自已那些物件儿,忙挪到一旁掩上,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吴天德见静月瞪他,心里总算舒了口气,若是朱静月一直不理他,那才真的糟糕了呢。好话说了一萝筐,朱静月俏颜上才稍见霁色。

        吴天德口中所述,乃是一位少年英雄,风尘仆仆,路经此地。看见路旁有许多人围在一起,以为有甚不平之事,愤而拔刀跃上,不料却是风月场中在选一位花魁。那花魁见了自已相貌,大为青睐,不克自持,便要委身于他。这少年英雄想起自已心中所爱,那正是富贵不能淫、美色不能动,虽然那花魁百般挑逗,却是任尔东南西北风,意志坚定斗志强,终于经受住严峻的考验,最为有利的佐证便是城中所见那女子也亲口说自已让她在众多恩客面前丢了脸。

        朱静月听着总算消了怒气,虽然总觉得他话语中颇多不尽不实之处,可是这是自已挑选的一生相伴的良人,也不能让他太过难堪了不是,最后恨恨地瞪他一眼,嗔道:“人家是选花魁你都看不出来么,还要拔刀相助?你简直就是一头猪!”。

        吴天德见她模样,知道此关已过,涎着脸笑道:“就算我是一头猪好了,无论投胎转世多少次,也要永远记得月儿对我的好。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同圈猪”。

        朱静月刚刚听了两句,心中感动,随即被他不伦不类的俏皮话逗得噗哧一笑,吴天德心想:哎哟我的妈啊,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哄得朱静月开心,吴天德又大献殷勤,虽然朱静月百般反对,还是抢过她的衣服帮她洗起来。朱静月脸红红地瞧着他,觉得自已真的没有选错人,这世上哪有男人这么体贴?居然会洗衣服,而且还帮着女人洗衣服,心中幸福的感觉,暖烘烘的。

        洗完衣服,吴天德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在朱静月后面,心中美滋滋地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忽然想到自已不是打靶归来,而是要去打靶,不禁嘿嘿贼笑。

        看看走回营内,朱静月有意要和自已拉开一些距离,吴天德忙喊了一声,然后低低地说:“月儿,你先回去吧,我……我等会儿过去”。

        朱静月静了静,轻轻嗯了一声,这一声虽然细微,听在吴天德耳中简直如同仙乐纶音。吴天德正心中暗乐,忽然听到一个大惊小怪的声音喊道:“老吴,你在这里?唉呀呀,让我找得好苦,太恐怖了”。

        朱静月只走出十几米去,听见声音也站住了。吴天德扭头一看,只见田伯光露了一手极漂亮的轻功,一步掠到自已面前,哈哈笑着道:“你这小子,我还当你是正人君子,想不到比我老田还那个啊,居然去玩相公,哈哈哈……,听说那美丽的小伙子还和你拜堂来着?”。

        “呃?……,老吴,你怎么了?喂喂,你不要晕过去呀,这是怎么了?来人哪,吴参将晕倒了!那谁,你快过来扶他一把……嗳,你怎么还跑了?真没规矩……“。

        “天啊,让我死了吧”。吴天德一睁开眼看见田伯光那张大脸正趴在自已面前看着自已,连忙又闭上眼睛。他真的是……真的是……永远永远不想再见到田伯光这个大嘴巴了!

        第二天,是吴天德最苦闷的一天,他宁愿现在就去对上鬼刃十兵卫那犀利的长刀,也不愿意和朱静月这般冷战。他已经玩不出任何花样了,朱静月虽不信他真的去嫖男妓,但是看来那肮脏地方毕竟是去了,板着脸只不理他。

        吴参将最后也顾不得被人看出她是女儿身,揪着田伯光的衣领去见朱静月。看着吴天德那要杀人的目光,田伯光使出浑身解数、上蹿下跳,直说得风云色变、海靖河清,才让朱静月相信吴天德不是要去嫖妓误进了相公堂子,吴、朱两国一触即发的紧张局势总算缓和下来。从此以后好色如命的田伯光畏朱静月如虎,避之犹恐不及。

        午后,吴天德坐在帐内盘膝打坐,他的混元气功已经练至第七重境界,较之当初黄公公的功力还要深厚。黄公公虽习练此功日久,毕竟始终不曾得到第三卷心法的传授,所以功力反不如今日的吴天德深厚。只是近来吴天德功力进展仿佛进入了高原状态,进展绘慢。原来黄公公给他扩展经脉所造成的速成效果已经差不多了,再往后得靠他自已努力了。

        想想朱静月已不生气,自已晚上偷偷潜去,好好哄一哄她。静月虽然表面上十分刁蛮,其实却很是温柔,看起来是朱静月降着他,其实有什么事不是顺着他的?到时……,吴天德就不禁偷着乐。

        按照混元气功功法中的说法,他现在的内功已经打通了奇经八脉,自任督二脉自成一道体内循环体系,也就是道家最上乘的胎息功法。虽然距离打通天地二桥、三花聚顶的境界尚远,但是打通奇经八脉,代表着达到这种境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不必担心资质和悟性方面的能力了。

        就在这时,帐外忽然有人道:“站住!”只听田伯光的声音怒道:“我是丁总兵身边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门口的卫兵道:“吴参将吩咐过,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去见他,唯独田先生你,不见!”。

        吴天德听了微微一笑,这田伯光连着两次坏了他的大事,实在叫人着恼,有时他真怀疑是不是老天特意派他来折磨自已的,今日入定前干脆唤了兵士在门口把守,叮嘱他们如果田伯光来见他,那是万万不见的。

        田伯光气恼道:“这话从何说起?今晚就要离开了,他都不肯见我?我不就说错一次话么?”。

        吴天德听说他今晚要走,心中大喜,连忙抢出帐外,哈哈笑道:“田兄,误会误会,吴某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请进请进”。说着将田伯光请进帐内,殷勤地为他斟上一杯热茶,关心地问道:“田兄今晚要走?”。

        田伯光探头向门口瞧了瞧,神神秘秘地道:“正是,税银已进入福建地界,丁大人为迷惑敌酋,这两天赶回福州,藉知府大人纳妾之机,前去祝贺,四处公开露面,暗中命令已经秘密潜往各处的精兵分别集结,扼守要道。今晚我们要赶去接送运银车队,以策安全。”

        吴天德一听,哈哈笑道:“如此甚好,吴某在此先预祝田兄此去马到成功呀,哈哈哈~~~”。

        田伯光听了一怔,道:“你祝我甚么?此行的主将是你呀,田某一介江湖人,难道能去指挥千军万马?”。

        吴天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呆滞,半晌才道:“你是说……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离开?”

        田伯光欣然笑道:“正是正是,前次龟岛田某坏了大事,此次愿做吴兄马前小卒,鞍前马后,为你效力。吴兄?你是不是太开心了……吴兄?”。

        吴天德忽然一个虎扑,双手掐住田伯光的脖子,恶狠狠地道:“我掐死你这个混蛋,我掐死你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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