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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類型] 《无边风月居》作者:一只白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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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6:41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楚卓一行,日行夜宿,天色未亮就起程赶路,终于在第十三日夜晚赶到了最靠北,灾情稍轻的江宁郡。
  楚卓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无需日夜兼程的赶路,自己的确已是硬撑的极限了,也无需再面对两难的局面。忧的是,恐怕进了这地儿才算真正到了人间地狱了。
  沃瑛与周默远商讨进入灾区后大致行程时并未特意避开她,所以楚卓知道在江宁郡两人打算速战速决,只安排了两天时间,如今时间和粮食是关键。
  江宁郡灾情较轻,小规模的遭遇洪水,最大的问题是从另两个灾情较重的郡里逃难而来的大批流民,无处安置,每天都有成批的难民流入和死亡。部分地区开始传出类似瘟疫的消息,人心惶惶。
  一行人赶到时已是深夜,快接近灾区时,沃瑛就不曾提前予以通知,所以那些个官员虽知京中派出的钦差将至倒也没能及时溜须拍马的前来接“驾”。
  不过显然有人却是按耐不住了,只见周默远用力的理了理衣衫,整了整发冠,对着一副打算就此歇下的沃瑛道:“我先行去会会那几个老家伙,看看他们可是睡的安稳!”手一挥,就带着几个亲随和几十个虎贲卫上马离去。
  楚卓听着马蹄声远去,才望着一脸悠闲的沃瑛道:“那个……你不去?”怎么说两人同来,这反差大了点吧。
  只见沃瑛也理了理衣衫,然后轻掀下摆,施施然的坐下,对着瞪大了眼的楚卓勾了勾手指。
  楚卓气结,当我是小狗啊!
  “卓儿,站岗这事交给护卫就行了。”好笑的看着傻站在门边的楚卓道。
  “过来,待会儿好好梳洗一下,看这几天把你折腾的。”
  确实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洗一个澡了,每次都是匆匆擦拭,如今倒是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了,想着想着就心痒难耐。
  “文曲,武曲,我想洗个澡,麻烦你们了。”立刻开口,请立在角落做空气状的两姐妹准备。
  “是,姑娘请稍候片刻。”转身离去。
  楚卓双眼紧盯着两人离去时妖娆多姿的背影,连走路都风情万种的美婢啊。
  蹭蹭的跑到沃瑛身边,坐下,“咳……咳……咳咳咳……”表示自己有话要说了,还是比较八的话。
  “说吧”沃瑛无奈的道。
  楚卓张口欲问,又马上闭上,皱眉思索片刻,到底是直接的来上一句还是拐个山路十八弯呢?
  “你想问她俩何事,别支吾了。”看她两只亮闪闪的眼睛不时偷瞄瞄自己再瞄瞄双胞胎离去的方向,就知道定是有关她二人的事了,再见她那扭扭捏捏样,怕是不是什么好问题了。
  “咳,她们是你的下属?”决定取中路。
  “对,她二人在我身边也有七、八年了吧。”是他最得力的部下,沃瑛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神色,嘴角微勾,似嘲似讽。
  “哦。”颔首表示明白。
  “没了?”眼神瞟向她,倒是有几分诧异。
  “……没, 还有呢,你别急啊,我在酝酿该怎么问来着。”
  “啧啧,你什么时候也知道说话要周转一下了……”边说边摇头。
  ……
  “你跟她们有没有特殊关系?!”她还就不用脑子了,咋了!说完便紧张的盯着他。
  沃瑛闻言,抬头目视楚卓,楚卓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他的眼中幽暗深邃,莫测难懂,只见他缓缓勾起嘴角,轻轻道出一个让楚卓心碎的字:“有。”
  如此一张俊美异常的脸,为何声音是这般刺耳,直刺到她的心里……楚卓急忙侧过头,不让他看见眼里闪烁的心碎的泪光,哭过,但这次不一样,不想让他看见,执拗的不想。
  自己真是一只乌鸦,想啥不好的就中啥,她二人虽以奴婢自称,却完全让自己感觉不到自己是她们的主人,她们只听命于一人,为一人而效命,对于他的话绝无二言。
  长时间累积的不安,让自己问出了口,心里有想到这个答案,却不成熟的像个明明考试考砸了,却还在期望有个好成绩的小孩子,潜意识里总往好的那个可能期望。
  ……沉默原来真的会让人窒息。
  “哦,水也应该准备好了,我……我先去了。”比耐心比定力,永远也不想找他,楚卓无法忍受的起身想逃离。
  “啪”手腕被握住,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为了不被淘汰,她们从小接受严酷的训练,撑到了最后。”
  这和那有什么关系?!楚卓用力抽动自己的手,手腕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手没能自由,只是握住手的的力更大了点。
  “女人,身体便是弱点!作为我的属下,作为死士,她们不能有任何弱点存在!”轻柔却残酷的声音。
  楚卓忍不住转过头,惊愕的盯着他,颤声道:“所以……你……你就……”
  “对,即可消除她们的弱点,也能让她们更效忠!”幽深的双眼直视着楚卓,片刻后补充道:“只此一次。”
  楚卓愣愣的盯着他,这就是自己倾心的男子,多么可怕!
  惊诧过后,开始更用力的扭动手腕,用劲的像是要把手给拉脱臼,沃瑛急忙松手,同时起身将情绪稍显激动的楚卓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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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6:53

  “卓儿……世间少有让我疑惑之事,你却是其中之一。”感到怀里的人未停止挣扎,也不介意,继续道:“我不明白,如此环境成长的你,为何还能如孩童般的纯稚。”
  “卓儿,我不是你……她们也不是,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的,没有任何人逼迫她们……你不懂……”
  “……自己选的?若非被逼无奈,谁会选这么条路?!”茫然的抬头质问。
  “逼她们的并不是我。”两人眼神交缠,他继续道:“她们成为“七星”时,我便将她们要的知县一家送到地狱向她们的家人陪罪去了。”
  “……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我想我是一辈子都无法明白的了。”无力的垂下头,这个社会与自己生活的不一样……痛苦的让人难以适应。
  “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不需要明白……去好好梳洗一下,歇息吧。”轻拍楚卓的背脊,然后松开手,让楚卓离去。
  泡在洒满鲜花的浴桶中,露出个脑袋在水外,直勾勾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子。
  “姑娘可有吩咐?”文曲耐不住楚卓的狼眼开口询问。
  “厄……我能不能问你们个问题?”犹豫的开口道。
  “姑娘请说!”两人同时脆生生的回道。
  “你们……你们讨厌我吗? 照实说哦。”虽然不知道她们和沃瑛究竟算什么,不过自己多少都有点小三的感觉。
  两人疑惑的对望一眼,齐声道:“不。”
  “真的?”歪着头的楚卓,多少有点不信。
  “姑娘何出此言?”仍是文曲开口相询,两人之中武曲相对更沉默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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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03


  “……你们……你们不是和他……恩……那个那个……”比问沃瑛困难啊,但是她确实是小鸡肚肠的放不下啊,若不问清楚她二人的想法,如何能安然与他在一起。心里也很是复杂,同情怜悯,愤怒无奈,介意酸楚搅成一团。
  两人更是疑惑了,见楚卓小脸通红,又支支吾吾的,便恍然大悟,这次却是武曲开口道:“姑娘,您别误会,主人永远是主人!主人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替我们报了深仇大恨,此生我们姐妹二人只为效忠主人,别无二想!”
  轻吐出口气,楚卓知道她们并没有骗自己,虽然相处不久,也知此二人说一就绝不会成二的个性。
  至于沃瑛……耳边回荡着他对自己似解释的说了句:“只此一次。”
  他的意思她也明白,他对她们无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是清明一片,不再疑惑愁思。这样就好,再胡思乱想可就钻死胡同了。
請大家多給發帖者支持,有您們回應支持,才有動力去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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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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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一放松,嘴里就开始哼哼唧唧,在浴桶里瞎折腾,将水花溅得满地,瞧见姐妹俩也不躲闪的立在那,道:“待会儿你们也洗一个吧。”
  “是。”两人也不多言,爽快地答应。
  花了大半个时辰,洗掉了三桶水,楚卓自我anwei,这地儿啥都缺就不缺水。
  本想梳洗完后就休息,见沃瑛还未回,转念一想,还是换上了衣裳往前厅而去,手还未触及珠帘便收了回来,外面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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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20


  “沃大……大人,求您救救下官吧。”低声的恳求。
  “哦?黄大人身为一郡之首,何来此说啊?”手上把玩着瓷杯盖,慵懒的声音淡淡的道。
  “三皇子刚到江宁,便……便寻着下官,说……说要办了下官,大人!您救救下官吧。”只差没跪下了。
  “唉呀,看我这记性,黄大人远道而来,别客气,请坐下吧。”微抬手示意。
  “不不!大人……您就救救小的吧!”哪还敢坐啊。
  “黄大人急什么,你堂堂一个郡守,也不是三皇子说办就能办的不是?”沃瑛轻啜了口茶,温和的道。
  “三皇子,他……他说下官结党……结党营私,苛扣赈灾粮食……要斩了下官。”抖声道。
  “那黄大人?”抬头,微笑的注视着面前发颤的男子。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没有啊!”喊冤声倒是挺响的,但是这话连楚卓都骗不了,怎么去骗只老狐狸。
  “哦?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大人回吧。”挥挥手,示意护卫将那个黄大人带走。
  “大人!大人!大人且慢……”声音中隐隐夹杂哭音,急切道:“大人……请您救救小的吧,小的知道大人您能救小的!”
  “呵呵,可惜了……沃某生平就是怕麻烦。”说完也不再开口,细细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黄大人焦急的盯着沃瑛,见他似乎沉默的等待着什么,便勉强堆起谄媚的笑,道:“大人,若是想……想……”
  沃瑛闻言抬头,微笑道:“想什么呢?”
  “下官,为官多年稍有薄蓄,大人若是不弃……”话中之意明了。
  “哦?黄大人这不是贿赂本官嘛。”撑头斜视着面前一脸猥琐的人。
  “不不!那是孝敬大人的一片心意……”抹去额头的冷汗急忙道。
  “唉,你也知道,本官此次南下,是为赈灾,可这朝廷穷的很,才下了五万石大米。”忧郁的轻蹙眉宇,“这要是办不好……”摇了摇头,表示为难。
  那黄大人闻言一震,片刻领悟其意,心想这沃大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比那一脸正气的皇三子好办多了,虽然心疼要付出的代价,毕竟还是小命要紧,忙道:“大人,大人若不弃,下官尚有存粮可为大人解忧。”
  “当真?那可再好不过了。”轻拍手掌宽慰的笑,随即疑惑的道:“大人莫不是框本官的吧,大人府邸可是空无一物啊。”
  “厄……这……这”为难的支吾其词,见沃瑛面色微变,再也顾不得其它,张口道:“粮食在城外大佛寺中,待小的取出便给大人送来。”
  “哦”可有可无的轻吟了声,接着道:“私扣赈灾米粮,贿赂朝廷命官,黄大人啊黄大人。”
  “大人?大人?!”听出沃瑛语气的怪异,不确定的抬头。
  “来人,拖出去,斩立决。暴尸三日,以儆效尤。”轻巧的将黄大人判了死刑。
  “大人!……”不甘心的被拖走,嘴上不停,“你……你~这个!”声音嘎然而止,想是已被处决。
  轻搁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眉宇,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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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32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这样也可以?”掀帘而出,对于他的做法向来感觉诡异,这不是黑吃黑嘛。
  优雅的靠坐在椅上,侧过头,两鬓青丝流转,双眼盯着楚卓,勾了勾嘴角,不语。
  门外传来马蹄声,整齐有力,随着一声轻吁而止,片刻后三皇子周默远稍显急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你把黄壬斩了?!”也顾不得什么虚称了。
  “我此去本想杀杀老家伙的胆,如今可好?!”话语中责问味道胜浓。
  沃瑛微挑眉宇,似笑非笑的道:“这不,眼巴巴地被吓来我这了。”
  起身将立在一边的楚卓拉到座位上,“怎么老爱傻站着。 本打算明日再去会会,不想三皇子能者多劳倒是将老狐狸给激的乱了阵脚,不简单啊……”语调清淡,语义不明的后一句却是对着面色不佳的周默远说的。
  “……黄壬死了,一时间如何找寻那一万石的灾粮?”勉强忍下烦躁的怒意,跑了大半晚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哦。”轻吟一声,眼神瞟过锦衣卫侍卫,挥了挥手道,“给三皇子带路。”
  侍卫躬身,伸手示意,周默远闻言锁眉,片刻后恍然,脸色几变,喜色明显却也不乏震惊和忧虑。
  深深凝望了一眼沃瑛,拱了供手,转身离去。
  楚卓见沃瑛目视着周默远离开,眼中神色难得的复杂,心里五味杂成,苦涩居多……怎么像把三皇子当情敌来着,这心态……
  “想什么呢,这脸怪吓人的。” 懒懒地一手搂过楚卓,也不等回答,就带着她往后院而去。
  “也没什么,生命起源问题。”心不在焉的回道,晃了晃脑袋,“你不等三皇子了?”
  “不需要。”对于楚卓的胡言乱语显然已习惯,听而不闻。
  “除了粮食问题,可还有什么要紧的?”虽然自己算是个花瓶了,关心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都不打紧,如今你好好休息便是,可别累出病来了。”紧了紧手臂,示意别再伤脑筋。
  差了小厮准备热水,让楚卓暂且歇下,便转到屏风后沐浴。
  美男沐浴……`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沐浴啊 (隔了屏风!)楚卓立刻精神了,裹着被子起身,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屏风后轻腿衣衫的身影,每脱一件心跳一下,终于只剩单衣了,吼……`
  修长挺拔的身型,如瀑的长发松散在肩头。屏风后解盘扣的手顿了顿,沃瑛眼里无奈又好笑,稍一考虑便继续动作,解开盘扣,嘴角一勾,将单衣往屏风上一抛,单衣展翅轻轻飞上屏风,一遮。
  楚卓失望至极,忽然想到,此人武功精深,一定早发现了!真是,这要不不让看,既然给看了就得让人看个够啊!真是没看过《西游记》的怪小孩!
  眼睛还是不离屏风,脑子开始无边际的YY,越Y越是心痒难耐,一撑手跃下床,咱怎么说也算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扭捏啥!
  轻巧的绕过屏风,屏风后水雾迷蒙,那人轻靠在浴桶上,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神色愉悦。
  ……难道被设计了?他怎么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厄,我来帮你擦背?”自己都不确定,还真不好意思直说我是来欣赏“掷铁饼者”的了。
  沃瑛闻言眼中流光闪烁,低沉沙哑的突出两个字,“过来。”
  楚卓被男色迷的晕呼呼的,听话的走上前,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巾帕,一手撩起他微湿的长发,拨到一边,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精瘦的肩,与外表的儒雅不一的结实的背脊。
  费力的提起巾帕擦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轻微的叹息声响起,“卓儿,还是我来吧。”
  “怎么?”
  “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还好啊,我继续帮你擦吧。”
  “……真不累?”
  “真不累。”
  “哦。”
  ……
  “啊!!!!!!!!!!!!!!!!”惊起一窝飞鸟。
  “怎么?”拿过楚卓手中的巾帕,对着瞠目的楚卓丢出几个字,“你不是一直想看嘛。”
  “轰”……楚卓小脸滚岩浆,解释不得,承认又不甘心,这话……多么侮辱思想纯洁的我啊……
  大大方方的跨出浴桶,拦腰抄起惊叫的楚卓,低下头,柔声道:“既然卓儿不累,那也就无需顾虑了。”
  什什……什么意思?!
  被轻抛到被褥上,当他精壮赤裸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身上时,楚卓算是明白了……
  ……
  看着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的俊美男子,楚卓不着边际的想着他和她谁才是真正的狼王……
  “唔。”猛然加力,楚卓吃痛轻哼出声,不满的瞪着额间些微汗湿的男子。只见他凤眼一斜,雾霭的眼中稍有不满,呜呜……楚卓没骨气的缩了缩肩,嘴里配合的念着ROOM……
  眼角一抽,双手捧住楚卓的小脸,低头温柔的亲吻,下身却做着完全相反的动作,迅猛用力,楚卓嘴被封,有苦难言,哼哼唧唧想求饶都出不了声。
  ……又是安静的一晚啊……
  第二天,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纱窗却依然明亮,看来是睡死去了,“姑娘,您起身了?”
  “恩,让你们久等了,进来吧。”想必姐妹俩已经站了一早上了。
  两人请了个安,文曲开口道:“姑娘,梳洗完毕请到前厅用餐,下午就要动身前往永济郡。”
  “这么快?不是要呆两天吗?”才来一天就走?!
  听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理解了个大概,原本来这主要是因那私扣赈灾米粮的黄壬,不想三皇子和沃瑛一人一刀就把那黄任给解决了,多少也出乎意料之外的简单了点。之后两人便找来了江宁郡的郡监,按说这郡监作为一个中央派到地方监督郡守的官员,来了这江宁郡后对黄壬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却未上报朝廷,虽没和那黄壬一道贪污枉法,其罪也不清。
  不过这次三皇子和沃瑛两人都未将那郡监拿下治罪,找来谈了几句话就给放了。
  楚卓猜无论这话怎么说,都应该有以下几个意思:首先,威吓,大概就是你办事不利,包庇黄壬我们都知道了,你罪大了。其次,表明可以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就是把江宁郡这次的灾情给处理妥当喽。最后,还得威胁,咱回来可还要路过这的呢,办不好事就办了你!
  实话吧,楚卓对这个郡监是挺好奇的,甚至于有点佩服。你说在这么个乌嘛嘛的环境里,照理说他应该和那黄壬一道贪了,这才不违背官场潜规则,他不贪就是和那贪了的郡守作对,可他却还能安然在江宁呆几年不倒。而朝廷这边呢,虽然知道他知情不报,却还是暂时拿他没折,还给升了个临时郡守!
  所以楚卓还是满期待再次路过此地时的情景。只可惜啊……事实难料,这是后话。
  匆匆用过午膳便立刻起程赶往永济郡这个重灾区。
  把头枕在沃瑛的腿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楚卓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前方的永济郡很是让人不踏实。
  楚卓此人平时不好第六感这口,但万一那感觉往坏的方向走,就会忐忑的动摇。就像世人但凡信迷信的,对于信鬼存在的往往多于信神存在的。
  心里本就不安,再一想那雨再这么没完没了的下,那永济郡可如何了得,治洪怕是难了,回想起这一路的所见,更是郁郁不得解。
  忽然感觉眉间一暖,却是沃瑛伸手轻推自己不觉间紧皱的眉头,“小小年纪的,就这么愁思满肠的,老的快。”
  这楚卓可就不认了,抬头抗议,“ 我不小了。”
  沃瑛闻言低笑,凝视着楚卓道:“ 不小了?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一听这话,楚卓可就来劲了,急忙道:“ 我猜猜!”
  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翻,先比出两根手指,又比了个六,意思是大哥您老二十六。
  见他微摇头道:“还要大上两岁。”轻抚了下楚卓嫩嫩的面颊,出神道:“你才十六,我却已近而立。”
  “ 没事,我身体不好,死的早。” 立刻招来一个爆栗。
  “ 别胡说。”
  “ 那……就换红颜薄……啊呀……疼,怎么又打我?!”
  “ 休息!”将昂起的小头颅压下,不再让她开口说话。
  两天后马车进入了永济郡,楚卓自此不再掀帘,逃避现实。
  永济郡的状况,正是应了:“……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到达驿站时,楚卓便听得车外传来了整齐的恭迎声,看来消息流到这里的速度比洪水还快。
  沃瑛搂着楚卓下车,官员们个个低眉敛目,待沃瑛一行人进了驿站,三皇子状似体恤的请他们无需多礼时才稍稍抬起了头。
  楚卓很是得意啊,因为这几个道貌岸然,演戏绝顶的家伙居然在看到沃瑛怀里的自己时,脸上开始龟裂了。几多痴迷,几多鄙夷啊。楚卓倒是也不在意,抬眼见沃瑛也只是眼神微闪,面上丝毫不变。
  楚卓脑子里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三个字:“ 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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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50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楚卓暗暗观察眼前十几个大小官员,其中一个穿绯袍冠服,袍上绣四品云雁,长的普通,有点中年发福,一脸无害,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出卖了他,有意无意的瞄着在沃瑛怀里的楚卓,眼里贪婪之色怎么也无法掩饰。云雁乃当朝四品文官补绣,那么此人就应是永济郡的郡守了。
  这些人中只有一人穿了兽文补绣官服,唯一的一个武官,五官端正,两眉浓且粗,看上去年岁比沃瑛略小,看到他楚卓就想到了一个人-------薛居正,两人身上都有相似的味道。此人眼里对自己的鄙视、对沃瑛的不屑都未加以掩饰。
  永济郡的情况不同于江宁郡,是真正的重灾区,这些个官员中部分还是有尽心在治理,只是天不由人啊,长达半月之久的大雨,浇灭了他们的希望,如今见朝中来人,是喜忧参半……
  互相虚承了一番,几个眼色佳的见三皇子一行,舟车劳顿似有疲劳,打算先行告辞,却被一个不识相的声音打断:“殿下、沃大人,对永济郡的情况想必已经有所了解,朝廷可有法子?”
  “永济郡目前最大的问题有三,治洪、粮食、瘟疫。粮食随车队而来,暂且无虑。如今的问题是治洪和瘟疫。治洪……未清楚了解永济发洪的情况,还未有所定夺。至于瘟疫,药材已经准备充分,父皇仁慈,御赐御医两名,因可顺利解决。” 回话的是三皇子,只见三皇子神色虽疲惫却不恼怒,反是稍有欣慰。
  问话之人正是那名武官,楚卓见他在袖口内一阵摸索,抽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走上前一步,将纸摊放于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这是永济郡几条河流的简图,下官已经把灾情严重的河流标出,周围的地形也已绘出。”
  楚卓从沃瑛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同两人一起研究起这张图纸,图上河流交错密布却不显杂乱,用两条线绘出的河流有宽有窄,河流周围有山有田有湖,有几处还用朱笔勾出,应是重灾区。楚卓发现这些标记多在几条支流的交汇处,应是洪峰叠加,使洪水增大。图中最醒目的是一条标了名的河流,永江,一条江就占去了大半的朱色标志。
  对面的三皇子面色凝重,手指了指永江一处,“这里,是不是灾情最为严重?”
  “ 正是,此处周围三个村庄均被淹,上百人失踪,已证实死亡的就有一百多人,上千人无家可归!” 语气沉痛。
  周默远闻言,沉吟片刻,转头对仍一脸轻松悠闲的沃瑛道,“明日,我想去看看情况。”
  “殿下不可啊……那里洪水滔天,已有几十个官兵丧生,危险十分,殿下万不可前去!”沃瑛还未有所回应,就被一个稍显激动的官员打断。
  “正因如此,我就一定得去,不必多言。”周默远挥手拦下几个官员欲再劝解的话,态度坚决。
  “翊轩觉得如何?”
  “也好。”
  “ 下官与殿下同去!”那武官铿锵有力的开口。
  再次挥手打断几个想开口的官员,道:“你们无需一同前去,?”
  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问道:“你叫什么?”虽然浏览过一眼官员的名册,因永济官员贪腐情况相对不那么严重,倒是未认真识记。
  “下官……王芳。”
  “……恩 ,你也不必前去,我派虎贲卫于你,你去其它险区救灾”
  接着对其余的官员道,“你们先回吧,明日再从长计议。”
  “是。”
  官员们低头退去,楚卓却捕捉到了那个郡守临去前的眼光,心里有点忐忑。
  第二日,楚卓不到辰时便起来,见等在门外伺候自己的却不是两姐妹,之后一整个早上都不见沃瑛,问了几个锦衣卫也都不知他的去向。楚卓想难不成是同周默远一同去了永江?那为何锦衣卫会不知?
  午膳时一袭白衣飘飘的沃瑛终于出现在楚卓面前,“你去哪了?”
  沃瑛低头但笑不语,一见他这表情,楚卓就知道不用再问了,纯粹浪费时间。晃了晃脑袋,换了个问题,“你不去三皇子那?”
  “待会就过去……见她仰着脸,两眼有可疑的光芒闪过,“卓儿想同去?”。
  “恩,我不会添麻烦的 ,保证!……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沃瑛式白眼?
  “这个我可不赞同,这几年我什么时候给你惹麻烦了,什么时候碍着你了?”想想都觉得自己比小白兔儿都温顺乖巧了,逆来顺受的,没想到这话却引起了他的些微反常。
  “对,这三年来,你从没拂逆过我,不过,那并不是你心底所想。当初我将你硬留在沃府,
  你觉得没有自由,很压抑很痛苦,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有做任何事情,不过是因那两夫妻和
  你那个所谓的‘弟弟’的安危。你很清楚,那时的你没有能力保住任何人,但是你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离开。如果,今日你我仍如初见时那般,你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说这些话的时候,沃瑛并没有看着楚卓,只是用平淡的语调陈述着。
  她很惊讶,一口气说这么多? 真不像他的风格。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倒是正常,毕竟当初自己不甘被扣留,多少都有所发泄。
  却见他忽然转头,双眼直视着自己,继续道:“如今,我宠你疼你,你可甘心留下?”
  应该欣慰的不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心慌?无意识的扭头躲避他的视线,却惹恼了他。
  沃瑛伸手捏住楚卓的下巴,逼她转过头,“看着我,告诉我,卓儿”声音却是轻且柔,像是怕惊到她。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嘴角第一此扯出了个似讽刺的微笑,道:“ 那你能告诉我,无论今后如何,你都不会弃我?”
  缓缓松开手,无奈的笑了笑,幽深的双眸直视着楚卓道:“不言轻放。”
  楚卓微微一楞,下一秒便笑开了去,这就够了……
  “诶,别转移话题,我能一起去不?”
  “同去可以,不过,别离我太远了。”
  “恩 恩”点头如捣蒜,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紧的东西。
  远处,发怒的江水拍打着堤防,冲击着江中乱石,水花飞溅,声震数里 。
  楚卓三人立于江边,各自望着抢修中的堤坝若有所思。大多侍卫均被临时派往各处抢修,三皇子带了三十余个虎贲卫来这,这些平日里在京城也算是高干子弟的人,现今脱去盔甲,满身的泥水,脸上神色肃穆,毫无怨言。看来三皇子挑人还是很有一套。
  两边的侍卫不断提供沙袋给涉入水中的同伴,眼观八方,生怕无常的江水将同伴吞噬。楚卓见他们拿沙待堵塞堤坝,想起都说治水疏要比堵来的好,一治本一治标。不过,也得看时候了,这次显然不可能长期逗留于此,短时间内想看到成果,只能用堵的了。
  “这样不行……”一句话引来两人的注意,三皇子眼神严厉的看着她,对这个女人自己已经够隐忍了,一路上尊卑不分,对自己毫无一个平民对皇子该有的态度;不知羞耻,与沃瑛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过度;如今还要出言影响人心?!正待发作,只听清脆的女声缓缓道:
  “今次的洪水应是大洪水,重现期大概在二十到五十年之间,也就是说,二十年以后仍有可能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洪灾,如此这里的堤坝经过二十年如何能挡的下,怕是灾难会重现……不过,如今却也只能暂时如此,我想说……的是,等灾情稳定……下来,水位恢复正常后应该……整顿一番……”楚卓双眼盯着江水,眼神越来越诡异,说话也越来越慢。
  三皇子脸上神色稍有放松,确实记得在自己出生前不久,周朝也发生过类似的洪灾,不过哪朝哪代没个洪涝灾害的,不都是这么处理,还能如何,见楚卓似有想法,便望着楚卓打算听上一听,却见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显然沃瑛也察觉到了,正想开口询问。
  “让他们马上离开!”楚卓像是忽然惊起,冲两人大声喊道,见三皇子不知所以,只好焦急的望着沃瑛:“快让他们马上离开!有危险。”
  沃瑛点头向三皇子示意,周默远见沃瑛也如此,也只好大喊:“立刻撤!” 侍卫们一脸茫然的迅速撤离堤坝。
  “我们也离远点。”说完,就拉着沃瑛往后退去,三皇子犹豫了一下,也还是退去几步。
  ……
  几分钟的寂静,三皇子有点耐不住了,眼看刚修筑的堤坝快要被冲垮了,急道:“说,为何?!”
  楚卓也等的有点不自信了 ,望了望还有气泡在冒的江水,抬头却是没有看三皇子而是转向了沃瑛,有点尴尬,有点委屈,“我……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那个,如果江水中有冒气泡……可能会有危险……”才发现具体的原理自己也不清楚,如何说服他们……
  “恩,再等一会,看情况。”沃瑛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衡量了一下道。
  “这岂是儿戏,堤坝快被冲夸了,大半天的努力要费了! 不能等了……别再说了”挥手打断楚卓将要出口的话,“你们立刻……”
  “轰隆”一声巨响,三皇子话语被巨响掩盖吞没。他身后的虎贲卫瞪眼瞠目,铁血铮铮的男子眼中居然显现出后怕的惧意!
  三皇子张的嘴还未闭上,呆楞的望着剧烈旋转的江水将周围的一切卷入中心。堤坝是毁了,只不过不是被冲垮的而是被江中突现的巨大漩涡给卷入的,试想,若是这些侍卫仍在原地,就算武功再高也难逃死路。
  楚卓心里松了口气,真怕这次猜错,那就罪过了,尤其是对听从自己的沃瑛也无法交代。抬头见他正微笑的望着自己,就一改前一秒的委屈样得意的一笑,心里却是感激他的信任。
  三皇子尴尬的合上嘴,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缓缓转头,颇不好意思的对楚卓道:“错怪楚姑娘,今次多亏了姑娘。”脸上居然还微微发红,显然是个不习惯道歉的人。
  楚卓也没为难他,毕竟那时连自己都犹豫过,何况是个将自己定位成无能女流的皇子,勾了勾嘴角,表示没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声音整齐响亮,却是那三十几个死里逃生的虎贲卫郑重向她道谢。
  这一刻楚卓觉得,也许自己的心里比他们还要开怀,值了,他们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她也明白,鄙视的、瞧不起的、漠视的种种都有,如今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
  想到这,笑容也就越发灿烂,那些虎贲卫也像是才注意到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此,第一次正眼看楚卓,心里感慨万分,这么个女子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人!一路同行,他们对沃瑛的看法却是未变,不过想来他也是不在意的。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几人却再次紧锁眉头,现在堤坝垮了,漩涡也不会立刻消失,这里可如何是好?
  最终,无奈之下,两人还是决定了放弃这里,将此处作为一个大的蓄洪池用,当然代价是昂贵的。
  一翻商讨后,几人只好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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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03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回到驿站后,三皇子和沃瑛继续商讨对策,并等候王芳的消息。
  楚卓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裙角都粘了泥水,身上黏糊糊的,伸手指了指衣角表示要去清洗打理,就离开了。
  梳洗完毕后,楚卓身着雪白色里衣靠坐在床上,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小丫环,战战兢兢的像自己会吞了她们似的,只好开口道:“把衣服放下,你们出去吧。”
  两个小丫环闻言,把手上的衣裳整齐的房在雕花圆桌上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楚卓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想心事,从早上起就没见过两姐妹了,想必是去执行任务了,姐妹俩在沃瑛身边身份不低,随行而来想必他是另有安排了,心里有点好奇,猜测她们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沃瑛回房时就见她手上拿着巾帕胡乱在头上抹着,眼神呆呆的,好一会才发现他的存在,抬头道:“喝,什么时候回的,怎么都不出声?”
  沃瑛无言,默默走上前,取过楚卓手中的巾帕,将她半揽在自己怀里,便开始动手擦拭楚卓已经半干的头发。
  楚卓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就安然的闭上眼,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也不再开口打破这宁静温暖的气氛。
  半响,将手上的巾帕一丢,才随口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楚卓立刻抓住时机回身,抬头望着他,稍显好奇的道:“那两姐妹呢?”
  沃瑛对楚卓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开口道:“真想知道?”
  ……突然有点不想知道了,这调调,真是……
  不过脑袋瓜还是往下落了落,楚卓总算知道猫是怎么死的了……
  “呵呵,卓儿难道没发现那郡守看你的眼神? 那两姐妹貌虽不及卓儿……不过论手段……她们从未失手……”意在不言中。
  楚卓闻言静静的望着他不说话,沃瑛同样注视着楚卓,嘴角还微勾着。
  ……
  “我累了,休息吧”最后只能轻声的说了这么句话,就钻入被窝,背对着沃瑛躺下。
  静默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感觉凉意透入,一具微凉的身体靠近,将自己搂入怀中,便再无动作。
  楚卓尽量让自己放松,该习惯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二天,总算听到了几个好消息,原来昨日那王大人并未回,竟是连夜抢修,倒是有点急了,不过幸而未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些虎贲卫训练有素,夜间工作也难不倒。
  几处较严重的漏洪区已经暂时抑制住,接下去几日用同样的效率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继续动身了。
  这种工程问题自己不在行,听着也挺无聊,楚卓就溜出去找那两个御医了,到底也算是学过点医术了,这个还算是通了一窍。
  楚卓到那两个御医的住所时,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正在商讨瘟疫的药房,一个提笔写,一个发表见解,两人都觉得可行的就记录下来。待楚卓赶到时基本上也已经没什么事了。
  两人年纪大了反映却不迟钝,楚卓一出现在门口就双双转头看向她,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提笔的老御医开口问道:“姑娘来此,可是身体有不适?”态度平平淡淡,既不鄙视也不迎合,岁月的历练就是体现在这了。
  楚卓本是想来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望了望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思索着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开口说是来一起研讨病情的吧,想到这几日确实感觉有点精神不济,本是觉得因是连日赶路引起的也没太注意,就顺口接道:“恩,近来却是感觉稍有不适,困乏的很。”
  两人听得就这么点小毛病就找来,心里觉得这姑娘真是娇气又不懂事的很,这关头的时间比千金还重那。
  不过想来也不想开罪了沃瑛,其中口述的御医开口请楚卓进门,伸手替楚卓把脉,楚卓则偷眼瞄着纸张上的字,所以错过了御医惊讶的眼神,以及惊讶后恐惧、挣扎、犹豫的神色。
  “姑娘……只是赶路急了,又有些微水土不服,好生休息,注意饮食便可。”楚卓闻声回头,想这好脉可真神奇,自己怎么就是学不来呢。
  “刚来时看到两位好似正在商讨这瘟疫的药方,可是已经有了结果?”瞟了眼那张纸。
  “结果不敢说,大致却已开出,试用过后方可知成效。”
  “两位医术高明定是可行。”先拍个马屁为上,只是效果好像不大的样子。
  接着叹息道,“只不过,这瘟疫传染的极快,这药针对患了病的,那病人是好了 ,周围的人怕是早已被染……如此很是费时费力。”
  两人一听,觉得有理,急着赶出瘟疫的治疗药房,居然忘了要防御,还让个小丫头来提醒自己,有点汗颜。
  “姑娘说的是,多谢姑娘提点。”话里稍有感激之意,但是说完两人同时望着楚卓,却是一副赶人的样子。
  楚卓只好赶紧开口道:“医者父母心,不巧曾拜师于王御医门下,虽未有大成,却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王……王? 难道是王云法?”那个握笔的太医脸上显出激动之色,而那替楚卓好脉的御医眼神却是稍有疑惑。
  “正是。”楚卓心道这下好了,有戏。
  “他可好?”脸上是真真切切的关心之色。
  “他老人家好得很,每日都精力十足,总是闲不下来。”王大夫在山庄时可是比自己更像个年轻人。
  “那就好,哈哈……诶……十几年没见了,当初一走就这么没了音讯,如今可好哈哈……总算是让我给找到了。”老头很是兴奋的望着楚卓,开怀大笑。
  自然而然将楚卓留下,东拉西扯的,多少也让楚卓有机会告知了些防疫措施,两人显然都认真听取了。态度好了许多,尤其是那与王大夫交好的御医,对楚卓是越看越顺眼了,想这小姑娘,虽然遇人不淑,不过这小小年纪却是见识不凡,谈吐上也很是得体,又是老友的弟子,很是爱屋及乌。
  因此这之后几日,楚卓见沃瑛有事外出都不再做小尾巴了,转而跟着两老转悠,沃瑛也默许着楚卓搅和。
  这几天,三皇子和沃瑛两人都不曾停歇,楚卓跟着两个御医也算是忙乎了一阵,除去那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居然都没能抽出片刻两人相处的时间。
  倒是自己和那两个老御医关系越来越密切,很有忘年之交的感觉。就连那个替自己诊脉的较沉默的御医,也会对自己会心的微笑了。不过楚卓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还是跟自己有关的,每每都有一种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感觉,只是往往话到了嘴边都吞了下去。
  楚卓也觉得没必要逼老人家,待他想通了自然是会说的,不然就算是问也没什么用。
  到第五天的时候,永济的情况开始明显好转,御医的药方药效已经开始显现,瘟疫不再扩散,两位大御医说和设想的一样,应无大碍了。
  那厢两人也几乎将灾情控制住,那个郡守居然以自己治洪不利,告老了,三皇子也没为难的放了行,将那武官出身的王芳直接提到了郡守一职。当然三皇子原是没这权利的,不过此次出行皇帝给赋予了众多生杀大权,方便行事。
  灾情控制良好,后续也安排妥当,队伍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赶往余下几个受灾郡。情况大致与前两个郡的相同,该杀的杀,该提拔的提拔……近半个月下来,总算是将五郡的灾情处理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最后一个受灾郡里整顿好一切,所有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三皇子给侍卫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由行动。自己也和沃瑛几人悠闲的在驿站聊了些有的没的,居然还同沃瑛下了盘棋。
  两个老头看的是津津有味,楚卓则像“鸭子听雷”,无聊的拿拳头砸沃瑛的背,名曰按摩,惹来两老头的白眼,居然嫌她妨碍他下棋…… 这两人不是对沃瑛很感冒嘛。
  楚卓发现,这十几日下来,三皇子对沃瑛的态度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不再是礼貌的疏离,沃瑛的态度自己一向看不明白,不过两人相处好似挺和谐。
  眼睛在两人身上溜达,发现这两人的眼睛居然都是丹凤眼,只是三皇子的更飞扬,显得有点女气,这么一想就又忆起了那女人,心里沉甸甸的。手上也开始加重,让沃瑛忍不住回头,瞟了她一眼……楚卓傻笑着放轻力道。
  一天时间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几人都感到意犹未尽,末了三皇子开口邀请沃瑛日后多去府邸对弈。
  第二天,楚卓一出驿站就见三百侍卫肃穆的立在马车旁,将马车保护的严严实实,气氛居然比来时更紧张。
  想必是都料到了五皇子定会在回程路上劫杀,灾情扩大对谁都不利,就只有等处理好一切后再动手了。
  这次回程看来是不轻松了,虽然沃瑛像是很有把握,不过毕竟世事难料啊……
  都猜到了五皇子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的在队伍还在回程路过永济郡的时候就动手了。
  楚卓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嘶喊砍杀声,马的惊叫声,侍卫们口中喊着保护殿下、保护大人之类的话,有点不在状况里的感觉,也不觉得是害怕,只是一种身在戏中不自知的茫然感觉。
  大概过了一柱香之久,外面声音渐歇,其中一人大喊,“伤重者留于永济,轻伤者立刻上马前行!”
  看来是胜了,楚卓一点也不想看外面的情况,闭眼将头埋在沃瑛怀里不说话。感觉有点昏眩,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楚卓是被厮杀声吵醒的,也不知道是第几波了,心想这次五皇子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两人杀了,看来是孤注一掷了,抬头见沃瑛面色有点沉,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妙。
  “我去去就来,你呆在马车里别出来。”语气却仍是一片轻松,见楚卓乖巧的点头才飞身离去。
  楚卓听着外面仿佛不真实却又真真切切的钝器砍杀,碰撞的声音,觉得时间过的真漫长……
  突然马车一阵惊动,楚卓伸手狠狠抓住窗框稳住身体,感觉马儿似乎受惊开始飞速的奔跑,外面传来几个护卫大喊:“快稳住马车!”
  才一忽儿,楚卓感觉手已经磨蹭破,身体也快要稳不住了,忽然感觉横冲的马车有向下冲的感觉,手上渐渐开始松脱,听得外面传来一直未现身的禄存的惊喊声,“姑娘!”
  终于手上一松,人坠出马车,一个翻滚,感觉身体落空继续下坠,忍痛睁开眼原来是悬崖啊……
  “主人!”禄存的另一声呼喊传来,看样子是被缠住脱不了身。
  下一秒手已经被握住,抬头见原来是迟到的“王子”,沃瑛右手抓着一条从崖壁上生长出的小树枝,左手牢牢的握着楚卓的手。
  楚卓低头,云雾缭绕,看来挺深的,又抬头望了望那跟树枝,目视直径不到三厘米,看来挺细的,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几乎是神迹了,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将自己一同带上悬崖。
  两人相对无言……
  “殿下! 保护殿下!” 崖上传来侍卫紧张的大喊声,沃瑛抬头望去,脸上神色一变,楚卓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虽然是斜坡,自己这角度却是不可能看到坡上的情形,沃瑛却是可以。
  只见他低头,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眼里情绪激烈的翻腾着,最后眼中狠意一闪,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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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15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沃瑛飞身跃上悬崖,随手扯过几片树叶,运气疾射而出,原是软绵的树叶如铁似刚,硬是将绿油油的暗器打落在地。同时迅速移至三皇子身边,一掌将身后偷袭的手劈落,一声惨叫传来。
  四面的暗器又紧跟而至,脚下疾驰,挥手打落,接着几下起落将四周暗藏的刺客徒手斩杀,同时对正拼命冲出包围圈的禄存高声道:“保护好殿下!”
  说完,也不等回复,在众人仍未回神之际,身如利箭离玄而去,一个翻身跃落悬崖!
  禄存惊惧在心,如此的悬崖,任主人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安然。手上因急切而越发狠厉,如今保护好殿下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当沃瑛松开手的时候,楚卓目送着他离去,感觉身体急速下坠,猛烈的风将发带卷落,满头青丝纷乱的飞舞。
  心里却与那纷乱的发丝迥然不同,平静的接受事实,接受他舍弃自己的事实。有一种,“啊,果然”的感觉。
  伸开双臂,风烈烈的刮动衣衫,浑身轻飘飘的,所有让自己心烦郁结的事仿佛一下子都湮灭,慢慢阖上双眼。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沃瑛将浑身真气蕴于体内,双眼一眨不眨的寻找那个身影……终于,透过云雾,眼前出现了一抹粉红。
  全身放松,让身体更快速的下坠,近了……
  她仍在眼前,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只是双眼紧闭,仿佛就这么一闭永不再睁开。
  两人间的距离慢慢缩小,只是同时与地面的距离也正在接近……伸长手臂,随时准备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
  忽然间,只见她举起了展开的手臂,像是感受到自己伸出的手一般,想将两人就此相连在一起,却不料她却是将手探入怀中,狠狠一扯,手臂再次平展,缓缓的、缓缓的松开握拳的手,被遗弃的梅花玉坠落而下。
  心低一痛,就这么一个闪神的瞬间,那抹粉红就在自己眼前重重的砸落在滚滚的江水中,刹那间,飞溅而起的江水混着血水迷蒙了双眼……
  翻身,单膝着地,抬头静静的望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江水,继续奔腾着……
  半响后才慢慢直起身,血水沿着眼角滑落,也不抹去,双眼仍不离江面,清俊的脸上悲喜不现,嘴唇紧抿。
  当两姐妹同禄存匆匆赶到崖底时,便见自己的主人白衣上血迹斑斑,背身一动不动的站在江边,仿若入定。
  禄存心里一惊一悲,看这情形,主人定是没救成姑娘了。三人谁都没敢开口,只是在一旁等候着似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沃瑛。
  ……
  “禄存,过来。”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口的沃瑛轻声唤道。
  禄存得令上前,只听那温润却带着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扶我过去。”手指指向几米开外一块黑色玉佩。
  禄存闻言,便知他定是着地时伤到了脚,只是不知伤势如何,心里又是担忧又是伤心。扶了沃瑛慢慢走近那块被遗弃的玉佩边,看着沃瑛俯身轻轻捡起玉佩,修长如玉的手指微抖着将玉佩紧握。
  禄存想到它的主人,一个自己接到的最麻烦的任务,就这么消失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吧。”低声吩咐道,最后又凝视了一眼江面,便转身离去。
  三皇子已被护往驿站,几人赶到时正侯在门外,身边还有两个焦急不已的老御医。见沃瑛平安归来,脸上欣喜显见。两个老御医也是一喜,下一刻却高兴不起来了,“丫头呢?!”
  沃瑛向三皇子轻点了下头,以示无碍,由禄存扶着往里而去,经过两个老御医时淡淡的道:“没救成。”
  没救成,没救成是什么意思?大夫如果说没救,就是这人得去见阎王了!他说没救成是什么意思?!待理出个最终的结论,两人都悲痛万分,前一刻还在自己眼前咯咯笑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就算已习惯了人世间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仍是痛心疾首。
  三皇子也稍感遗憾,相处至今,多少对楚卓有所了解,不再排斥,有时甚至有难得的欣赏感,不想如今却已去。不过到底感情不深,转而就想到刚见沃瑛时似乎他的脚受了伤,于是对仍沉浸在哀痛中的御医道:“翊轩似乎受了点伤,要劳烦二老了。”
  “老吴,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别太伤心了。”较沉默的那个御医对另一个情绪低落的御医道。那个被称作老吴的御医点了点头,就默默离开。
  老御医赶到时,禄存正守在门外,见到来者,立刻转身禀告:“主子,江御医前来。”
  “进吧。”门里传来回复。
  禄存推开门,伸手示意御医入内。江御医听到声音,看着敞开的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提步跨入。
  抬眼见那人正闭目靠坐在椅背上,发丝稍显凌乱,脸上还有淡淡的血痕,衣服也未换,看到那些血迹,想到那可怜的孩子,又见眼前的男人神色如常,心里顿是为楚卓感到悲愤。走上前道,“大人,请容在下检查大人的伤处。”
  “恩。”轻哼了声,便不再开口,连眼都未睁。
  江御医只好低下身,凭感觉找到伤处,一阵摸索检查,才开口道:“大人,右脚脚踝骨断裂,错位。”
  “ 恩” 又一声轻哼,根本没往心里去,也不过问是否严重,该如何医治。
  御医秉持作为大夫的本能,继续独自开口道:“大人的伤势需要立刻处理,否者错位将难以导正。”
  “御医自行处理便可。”姿态依旧,语气平淡的回道。
  江御医唤来门外的禄存,让其准备妥当用具,便开始拉骨,导正位置,敷药包扎。一切完毕后,江御医立在一旁观察着眼前的人,微闭着双眼,一脸漠然,开口说了句也许会将自己送上死路的话:
  “丫头,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闻言,睫毛微颤,片刻后,沃瑛睁开双眼,迷惑的望着御医。
  江御医见沃瑛如此神色,心里也产生了疑惑,难道并非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而是丫头她…… 但是看两人的相处,不像啊……
  只好再次重复:“日前,曾偶然给丫头诊过脉,虽不明显,却是喜脉。”
  沃瑛眼里有什么开始破碎,薄唇微颤,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 出 去。”
  江御医见状,无法理清头绪,也不想再费神,如今就只等自己的结局了,一想开倒是反不在为难惧怕,就起身告退。
  门再次合上,沃瑛松开紧握的手,手心上是一块剔透的黑玉,中间有几多小巧细致的梅花,出神的凝望着玉佩,喃喃道:“卓儿……我们的孩子……”
  三年后,
  周,丰庆四十五年五月初七,周乾元帝薨,太子继位,改年号嘉禾。
  嘉禾元年五月初八,新帝下罪己书,同日下诏退位,让贤于三王爷周默远。举国哗然。
  五皇子被疑毒杀先帝,拘宗人府。驸马凌城同受牵连,不得皇命不准擅自出府,风雾山庄名下众多产业异主。
  佞臣沃瑛,贪赃枉法,欺君枉上,与南朝余孽相勾结,其罪当诛!为平民怨,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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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29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云岭山,幽深广袤,一望无际的林海,栖息着各类珍禽异兽,是北燕和大周的国界山,由于它的存在,使得两国长久以来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两国间互通有无的,除了海路,便是云岭山内的一条小径,平日商家通行便也罢了,若真让百万大军经此道而过,风险委实比走海路更大。如另辟它路,更是天方夜谭了,因云岭山素来有迷林之称,即便是云岭山脚下资深的樵夫、猎人也不敢太过深入这座风景颐人的山林。
  由此,当年周朝强盛之时也未举兵北上,如今,周朝没落了,兵力强大的北燕,虽是蠢蠢欲动,倒也未秣马厉兵打算南下。
  而也正因为云岭山独特的环境,静安寺长久以来不为外人所知,山脚下的居民虽知山中有寺庙却是不知其在何处,正所谓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深山,古寺。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青松枝,淡淡铺在古老的庙宇之上,寺庙显得安静宁和,不闻人声。若非院中有一小尼正手拿笤帚慢悠悠的清扫着地面上的松针,还真是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座空寺。
  小尼姑远远望去却是一佳人,尽管身着宽松的海青裟衣,仍是难掩风流。但若是凑近了一瞧,想必都会惋惜,小尼姑秀美的脸上交错着几条淡粉色的伤疤,虽经时间的冲刷已不若当初骇人,不过这小尼姑也算是破了相了。只是这小尼姑却是一脸的淡然,平和,仿佛融化在这天地之间,世间繁琐之事于她都是身外之物。
  此人正是落崖被救的楚卓。三年前,楚卓坠入永济江中,伴随着剧烈刺骨的疼痛,心想这一生自己怕是走到头了,不想却是被化缘而过的妙真所救。
  当时,两人身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妙真对医术虽是有所涉及却并不精通,就用简单的架子拖着楚卓走一段路,清理,敷药,包扎,然后再拖着走上一段路,如此这般重复。楚卓一路上都在混混沌沌中渡过,病情时时恶化,几次妙真都以为楚卓怕是不行了,却不料,居然就这么折腾到了小镇上。妙真找了个老郎中替楚卓医治,情况虽凶险,楚卓却是凭借“小强”般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只不过,由于妙真的不精医术,老郎中诊断之时已是时隔多日,楚卓并不知道她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离开了自己。
  当楚卓睁开眼,柔和阳光却刺痛了双眼,片刻的模糊后,眼前便是妙真清冷雅致的脸庞,带着些微激动的眼神。在明白自己又活了下来时,楚卓心底深处不可否认的闪过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死。”
  然而,既然活了下来,就应该好好的活着,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真正成为寻死的理由。人生没有绝境,学会放下自然心清心明。
  而对于沃瑛……未来那么漫长,长到足够让自己忘了他。
  此后,两人在小镇上呆了足足有一个月,也因楚卓的缘故,妙真提前结束了此次化缘之行,在楚卓表示出家的意愿后,两人便北上返回静安寺。
  楚卓对于这座深藏于云岭山中的古寺打心底里的欢喜,安静,平和,却不枯燥。寺中除了自己,只有五、六人,日子平缓的过着,没有现代的快节奏,没有待在沃瑛身边时的提心吊胆,起起落落。楚卓觉得这也许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便正式落了发成了静安寺的一员,如此一呆便是三年。
  三年来,楚卓同其它几人也相处融洽,对于这几人都有所了解。
  定安师太,是静安寺的掌寺之人,为人慈祥,总是能让偶尔情绪不稳的自己冷静下来,让楚卓想起了孤儿院的院长。
  其次是妙真,对于她,楚卓深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妙真为人清冷,透彻,给人第一眼感觉是冷傲,而相处后才会发现,完全不是如此,她不爱说话,喜静,同时她也是几人中最单纯的,她从小便在静安寺中长大,对于人情世故都不太明了,从不会虚与委蛇,楚卓感觉此人很有小龙女的风范,只是没有小龙女的难以亲近。
  “静心师妹,你已经打扫了大半日了,你身子虚,剩下的便由我来清理吧。”楚卓闻言回头,了尘正静静的立在身后,等待回音。
  楚卓也没谦让的将笤帚递给了尘,嘴里道:“是有点累了,劳烦师姐了。”
  了尘点头接过,便开始低头打扫。楚卓背靠在粗壮的青松树上,观察着眼前的人。
  了尘,一个容颜尽毁的女人,与她相比自己脸上的伤根本不值得一提,年岁大约在三十上下,因伤了脸判断不准确,楚卓从她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股贵气,她举手投足间的雅致风范都是其它几人所不能及的。从未听了尘提起过她的过往,也没有人问及,想必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在这里,楚卓深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以为,自己在行为上虽会显得开朗活泼,实际上却是个清冷的人,都把现代女人的特性带到这了。没想到,这里的几人都比自己清冷许多。其次,比悲惨吧,看着眼前慢慢滑动笤帚的女人,楚卓毫无理由的相信她比自己更有悲伤的理由。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生活才会显的这般轻松自在,在这里渡过这一生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冬日的阳光真是讨喜的东西,这几日天气似乎反常的好。
  晚上,几人围坐在桌边,吃完楚卓准备的斋菜,便开始各自回房。同了尘一起收拾完碗筷,推开门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楚卓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只见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然而落。果然,变天了……
  “这场雪要下的久了。”身后传来了尘淡淡的话语。
  “恩。”楚卓低声附和,“幸好,尘安、尘定师姐前两日下山采买了不少粮食。”
  两人静静的望着眼前飞舞的雪花,想着各自的心事。原来雪天比雨天更容易让人勾起回忆,更易让人难以压抑心底深处的悲伤……
  沃瑛眼中波光闪动,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如从前的笑望着自己,光着两只可爱的小脚丫,俯身对自己伸出了手,含笑的眼似乎在说,“来吧……”
  再也顾不上什么,稍显急促的起身,提手向那只小巧的手搭去……
  终于,能够再次握住这只手了。忽然,眼前的人在自己面前如琉璃般破碎,四散的碎片转眼便消失。伸出的手透过曾经存在的小手,无力的落在冰冷的桌面上。
  ……心起心死的每一个瞬间。
  双手撑在桌上,沃瑛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伫立许久,才抬起头,转向窗外。
  十天期限已至,她没有出现……是自己奢求了。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连威似乎带着叹息的声音:“主子,时辰已到,一切已准备妥当。”
  “恩。”再次转头,吊在墙头的尸体已被放下,两个官兵嘴上碎碎念的将尸体草草甩到木板上运走。
  天空中飞扬着雪花,雪花缓缓的落在地上,然后融化,消失……下雪了,她,最怕冷了。
  转身,离开。如果……她还在,一定嚷嚷着要离开京城,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大理吗?
  乘上等待已久的马车,幽幽的开口道:“南下。”
  雪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未时已将一切笼罩在雪色之下,楚卓看着鼻尖呼呼的白气,抖了抖身子,真冷……
  将换洗的裟衣放在包裹里,撑起竹伞,踏着积雪走到寺门口,轻轻打开大门,晃出门去。
  云岭是座奇山,三年来的居住,楚卓多少摸清了它的一些奇特之处,譬如云岭其实是一座休眠火山,因此有奇特的风光,以及,楚卓的最爱----------温泉。
  一路行来,寒气开始透过棉衣渗入,稍稍加快了脚步。路过一处怪石滩时,楚卓顿了顿,被雪覆盖的乱石群内,坐着,躺着几人,显然是被困在其中,无法突破,连夜的大雪将几人逼到了绝境,看几人的情形,必定撑不过两日。
  楚卓转过头,继续朝渴望的温泉行去。温泉在一个沟谷内,因温泉的影响,周围几米内都未有积雪,各类奇珍异草夹杂在其中。
  楚卓快速将身上的衣衫除去,跃入泉中。呼……这一趟跋涉算是值了,冬天洗温泉可真舒坦。
  在池中悠闲的来回畅游,嘴里轻哼着小曲。大概洗了半个多时辰,手上的皮肤已起了褶皱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穿戴妥当,撑起竹伞,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经过乱石滩时,楚卓立在原地片刻,转头望着乱石中已精疲力竭的几人。心里默默的问着:“佛祖,如果救了一个人也许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您还会救吗?”
  转头,继续赶路,应该是会的吧,也许自己毕竟是个普通人而非佛祖吧,不能理解啊。
  紧了紧握伞的手,但是……自己是个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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