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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類型] 《无边风月居》作者:一只白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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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20


  “沃大……大人,求您救救下官吧。”低声的恳求。
  “哦?黄大人身为一郡之首,何来此说啊?”手上把玩着瓷杯盖,慵懒的声音淡淡的道。
  “三皇子刚到江宁,便……便寻着下官,说……说要办了下官,大人!您救救下官吧。”只差没跪下了。
  “唉呀,看我这记性,黄大人远道而来,别客气,请坐下吧。”微抬手示意。
  “不不!大人……您就救救小的吧!”哪还敢坐啊。
  “黄大人急什么,你堂堂一个郡守,也不是三皇子说办就能办的不是?”沃瑛轻啜了口茶,温和的道。
  “三皇子,他……他说下官结党……结党营私,苛扣赈灾粮食……要斩了下官。”抖声道。
  “那黄大人?”抬头,微笑的注视着面前发颤的男子。
  “大人!下官冤枉啊,下官没有啊!”喊冤声倒是挺响的,但是这话连楚卓都骗不了,怎么去骗只老狐狸。
  “哦?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大人回吧。”挥挥手,示意护卫将那个黄大人带走。
  “大人!大人!大人且慢……”声音中隐隐夹杂哭音,急切道:“大人……请您救救小的吧,小的知道大人您能救小的!”
  “呵呵,可惜了……沃某生平就是怕麻烦。”说完也不再开口,细细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那黄大人焦急的盯着沃瑛,见他似乎沉默的等待着什么,便勉强堆起谄媚的笑,道:“大人,若是想……想……”
  沃瑛闻言抬头,微笑道:“想什么呢?”
  “下官,为官多年稍有薄蓄,大人若是不弃……”话中之意明了。
  “哦?黄大人这不是贿赂本官嘛。”撑头斜视着面前一脸猥琐的人。
  “不不!那是孝敬大人的一片心意……”抹去额头的冷汗急忙道。
  “唉,你也知道,本官此次南下,是为赈灾,可这朝廷穷的很,才下了五万石大米。”忧郁的轻蹙眉宇,“这要是办不好……”摇了摇头,表示为难。
  那黄大人闻言一震,片刻领悟其意,心想这沃大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比那一脸正气的皇三子好办多了,虽然心疼要付出的代价,毕竟还是小命要紧,忙道:“大人,大人若不弃,下官尚有存粮可为大人解忧。”
  “当真?那可再好不过了。”轻拍手掌宽慰的笑,随即疑惑的道:“大人莫不是框本官的吧,大人府邸可是空无一物啊。”
  “厄……这……这”为难的支吾其词,见沃瑛面色微变,再也顾不得其它,张口道:“粮食在城外大佛寺中,待小的取出便给大人送来。”
  “哦”可有可无的轻吟了声,接着道:“私扣赈灾米粮,贿赂朝廷命官,黄大人啊黄大人。”
  “大人?大人?!”听出沃瑛语气的怪异,不确定的抬头。
  “来人,拖出去,斩立决。暴尸三日,以儆效尤。”轻巧的将黄大人判了死刑。
  “大人!……”不甘心的被拖走,嘴上不停,“你……你~这个!”声音嘎然而止,想是已被处决。
  轻搁下手中的茶杯,揉了揉眉宇,头也不回的道:“怎么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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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32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这样也可以?”掀帘而出,对于他的做法向来感觉诡异,这不是黑吃黑嘛。
  优雅的靠坐在椅上,侧过头,两鬓青丝流转,双眼盯着楚卓,勾了勾嘴角,不语。
  门外传来马蹄声,整齐有力,随着一声轻吁而止,片刻后三皇子周默远稍显急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你把黄壬斩了?!”也顾不得什么虚称了。
  “我此去本想杀杀老家伙的胆,如今可好?!”话语中责问味道胜浓。
  沃瑛微挑眉宇,似笑非笑的道:“这不,眼巴巴地被吓来我这了。”
  起身将立在一边的楚卓拉到座位上,“怎么老爱傻站着。 本打算明日再去会会,不想三皇子能者多劳倒是将老狐狸给激的乱了阵脚,不简单啊……”语调清淡,语义不明的后一句却是对着面色不佳的周默远说的。
  “……黄壬死了,一时间如何找寻那一万石的灾粮?”勉强忍下烦躁的怒意,跑了大半晚却换来这么个结果!
  “哦。”轻吟一声,眼神瞟过锦衣卫侍卫,挥了挥手道,“给三皇子带路。”
  侍卫躬身,伸手示意,周默远闻言锁眉,片刻后恍然,脸色几变,喜色明显却也不乏震惊和忧虑。
  深深凝望了一眼沃瑛,拱了供手,转身离去。
  楚卓见沃瑛目视着周默远离开,眼中神色难得的复杂,心里五味杂成,苦涩居多……怎么像把三皇子当情敌来着,这心态……
  “想什么呢,这脸怪吓人的。” 懒懒地一手搂过楚卓,也不等回答,就带着她往后院而去。
  “也没什么,生命起源问题。”心不在焉的回道,晃了晃脑袋,“你不等三皇子了?”
  “不需要。”对于楚卓的胡言乱语显然已习惯,听而不闻。
  “除了粮食问题,可还有什么要紧的?”虽然自己算是个花瓶了,关心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都不打紧,如今你好好休息便是,可别累出病来了。”紧了紧手臂,示意别再伤脑筋。
  差了小厮准备热水,让楚卓暂且歇下,便转到屏风后沐浴。
  美男沐浴……`这可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沐浴啊 (隔了屏风!)楚卓立刻精神了,裹着被子起身,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屏风后轻腿衣衫的身影,每脱一件心跳一下,终于只剩单衣了,吼……`
  修长挺拔的身型,如瀑的长发松散在肩头。屏风后解盘扣的手顿了顿,沃瑛眼里无奈又好笑,稍一考虑便继续动作,解开盘扣,嘴角一勾,将单衣往屏风上一抛,单衣展翅轻轻飞上屏风,一遮。
  楚卓失望至极,忽然想到,此人武功精深,一定早发现了!真是,这要不不让看,既然给看了就得让人看个够啊!真是没看过《西游记》的怪小孩!
  眼睛还是不离屏风,脑子开始无边际的YY,越Y越是心痒难耐,一撑手跃下床,咱怎么说也算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扭捏啥!
  轻巧的绕过屏风,屏风后水雾迷蒙,那人轻靠在浴桶上,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神色愉悦。
  ……难道被设计了?他怎么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厄,我来帮你擦背?”自己都不确定,还真不好意思直说我是来欣赏“掷铁饼者”的了。
  沃瑛闻言眼中流光闪烁,低沉沙哑的突出两个字,“过来。”
  楚卓被男色迷的晕呼呼的,听话的走上前,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巾帕,一手撩起他微湿的长发,拨到一边,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精瘦的肩,与外表的儒雅不一的结实的背脊。
  费力的提起巾帕擦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轻微的叹息声响起,“卓儿,还是我来吧。”
  “怎么?”
  “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还好啊,我继续帮你擦吧。”
  “……真不累?”
  “真不累。”
  “哦。”
  ……
  “啊!!!!!!!!!!!!!!!!”惊起一窝飞鸟。
  “怎么?”拿过楚卓手中的巾帕,对着瞠目的楚卓丢出几个字,“你不是一直想看嘛。”
  “轰”……楚卓小脸滚岩浆,解释不得,承认又不甘心,这话……多么侮辱思想纯洁的我啊……
  大大方方的跨出浴桶,拦腰抄起惊叫的楚卓,低下头,柔声道:“既然卓儿不累,那也就无需顾虑了。”
  什什……什么意思?!
  被轻抛到被褥上,当他精壮赤裸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身上时,楚卓算是明白了……
  ……
  看着在自己身上挥汗如雨的俊美男子,楚卓不着边际的想着他和她谁才是真正的狼王……
  “唔。”猛然加力,楚卓吃痛轻哼出声,不满的瞪着额间些微汗湿的男子。只见他凤眼一斜,雾霭的眼中稍有不满,呜呜……楚卓没骨气的缩了缩肩,嘴里配合的念着ROOM……
  眼角一抽,双手捧住楚卓的小脸,低头温柔的亲吻,下身却做着完全相反的动作,迅猛用力,楚卓嘴被封,有苦难言,哼哼唧唧想求饶都出不了声。
  ……又是安静的一晚啊……
  第二天,一觉醒来阳光透过纱窗却依然明亮,看来是睡死去了,“姑娘,您起身了?”
  “恩,让你们久等了,进来吧。”想必姐妹俩已经站了一早上了。
  两人请了个安,文曲开口道:“姑娘,梳洗完毕请到前厅用餐,下午就要动身前往永济郡。”
  “这么快?不是要呆两天吗?”才来一天就走?!
  听两姐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完,理解了个大概,原本来这主要是因那私扣赈灾米粮的黄壬,不想三皇子和沃瑛一人一刀就把那黄任给解决了,多少也出乎意料之外的简单了点。之后两人便找来了江宁郡的郡监,按说这郡监作为一个中央派到地方监督郡守的官员,来了这江宁郡后对黄壬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却未上报朝廷,虽没和那黄壬一道贪污枉法,其罪也不清。
  不过这次三皇子和沃瑛两人都未将那郡监拿下治罪,找来谈了几句话就给放了。
  楚卓猜无论这话怎么说,都应该有以下几个意思:首先,威吓,大概就是你办事不利,包庇黄壬我们都知道了,你罪大了。其次,表明可以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就是把江宁郡这次的灾情给处理妥当喽。最后,还得威胁,咱回来可还要路过这的呢,办不好事就办了你!
  实话吧,楚卓对这个郡监是挺好奇的,甚至于有点佩服。你说在这么个乌嘛嘛的环境里,照理说他应该和那黄壬一道贪了,这才不违背官场潜规则,他不贪就是和那贪了的郡守作对,可他却还能安然在江宁呆几年不倒。而朝廷这边呢,虽然知道他知情不报,却还是暂时拿他没折,还给升了个临时郡守!
  所以楚卓还是满期待再次路过此地时的情景。只可惜啊……事实难料,这是后话。
  匆匆用过午膳便立刻起程赶往永济郡这个重灾区。
  把头枕在沃瑛的腿上,竖起耳朵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楚卓心里惶惶不安,总觉得前方的永济郡很是让人不踏实。
  楚卓此人平时不好第六感这口,但万一那感觉往坏的方向走,就会忐忑的动摇。就像世人但凡信迷信的,对于信鬼存在的往往多于信神存在的。
  心里本就不安,再一想那雨再这么没完没了的下,那永济郡可如何了得,治洪怕是难了,回想起这一路的所见,更是郁郁不得解。
  忽然感觉眉间一暖,却是沃瑛伸手轻推自己不觉间紧皱的眉头,“小小年纪的,就这么愁思满肠的,老的快。”
  这楚卓可就不认了,抬头抗议,“ 我不小了。”
  沃瑛闻言低笑,凝视着楚卓道:“ 不小了?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一听这话,楚卓可就来劲了,急忙道:“ 我猜猜!”
  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翻,先比出两根手指,又比了个六,意思是大哥您老二十六。
  见他微摇头道:“还要大上两岁。”轻抚了下楚卓嫩嫩的面颊,出神道:“你才十六,我却已近而立。”
  “ 没事,我身体不好,死的早。” 立刻招来一个爆栗。
  “ 别胡说。”
  “ 那……就换红颜薄……啊呀……疼,怎么又打我?!”
  “ 休息!”将昂起的小头颅压下,不再让她开口说话。
  两天后马车进入了永济郡,楚卓自此不再掀帘,逃避现实。
  永济郡的状况,正是应了:“……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到达驿站时,楚卓便听得车外传来了整齐的恭迎声,看来消息流到这里的速度比洪水还快。
  沃瑛搂着楚卓下车,官员们个个低眉敛目,待沃瑛一行人进了驿站,三皇子状似体恤的请他们无需多礼时才稍稍抬起了头。
  楚卓很是得意啊,因为这几个道貌岸然,演戏绝顶的家伙居然在看到沃瑛怀里的自己时,脸上开始龟裂了。几多痴迷,几多鄙夷啊。楚卓倒是也不在意,抬眼见沃瑛也只是眼神微闪,面上丝毫不变。
  楚卓脑子里很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三个字:“ 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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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7:50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楚卓暗暗观察眼前十几个大小官员,其中一个穿绯袍冠服,袍上绣四品云雁,长的普通,有点中年发福,一脸无害,只是那双眼睛却是出卖了他,有意无意的瞄着在沃瑛怀里的楚卓,眼里贪婪之色怎么也无法掩饰。云雁乃当朝四品文官补绣,那么此人就应是永济郡的郡守了。
  这些人中只有一人穿了兽文补绣官服,唯一的一个武官,五官端正,两眉浓且粗,看上去年岁比沃瑛略小,看到他楚卓就想到了一个人-------薛居正,两人身上都有相似的味道。此人眼里对自己的鄙视、对沃瑛的不屑都未加以掩饰。
  永济郡的情况不同于江宁郡,是真正的重灾区,这些个官员中部分还是有尽心在治理,只是天不由人啊,长达半月之久的大雨,浇灭了他们的希望,如今见朝中来人,是喜忧参半……
  互相虚承了一番,几个眼色佳的见三皇子一行,舟车劳顿似有疲劳,打算先行告辞,却被一个不识相的声音打断:“殿下、沃大人,对永济郡的情况想必已经有所了解,朝廷可有法子?”
  “永济郡目前最大的问题有三,治洪、粮食、瘟疫。粮食随车队而来,暂且无虑。如今的问题是治洪和瘟疫。治洪……未清楚了解永济发洪的情况,还未有所定夺。至于瘟疫,药材已经准备充分,父皇仁慈,御赐御医两名,因可顺利解决。” 回话的是三皇子,只见三皇子神色虽疲惫却不恼怒,反是稍有欣慰。
  问话之人正是那名武官,楚卓见他在袖口内一阵摸索,抽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走上前一步,将纸摊放于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这是永济郡几条河流的简图,下官已经把灾情严重的河流标出,周围的地形也已绘出。”
  楚卓从沃瑛的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同两人一起研究起这张图纸,图上河流交错密布却不显杂乱,用两条线绘出的河流有宽有窄,河流周围有山有田有湖,有几处还用朱笔勾出,应是重灾区。楚卓发现这些标记多在几条支流的交汇处,应是洪峰叠加,使洪水增大。图中最醒目的是一条标了名的河流,永江,一条江就占去了大半的朱色标志。
  对面的三皇子面色凝重,手指了指永江一处,“这里,是不是灾情最为严重?”
  “ 正是,此处周围三个村庄均被淹,上百人失踪,已证实死亡的就有一百多人,上千人无家可归!” 语气沉痛。
  周默远闻言,沉吟片刻,转头对仍一脸轻松悠闲的沃瑛道,“明日,我想去看看情况。”
  “殿下不可啊……那里洪水滔天,已有几十个官兵丧生,危险十分,殿下万不可前去!”沃瑛还未有所回应,就被一个稍显激动的官员打断。
  “正因如此,我就一定得去,不必多言。”周默远挥手拦下几个官员欲再劝解的话,态度坚决。
  “翊轩觉得如何?”
  “也好。”
  “ 下官与殿下同去!”那武官铿锵有力的开口。
  再次挥手打断几个想开口的官员,道:“你们无需一同前去,?”
  看了看眼前的年轻男子,问道:“你叫什么?”虽然浏览过一眼官员的名册,因永济官员贪腐情况相对不那么严重,倒是未认真识记。
  “下官……王芳。”
  “……恩 ,你也不必前去,我派虎贲卫于你,你去其它险区救灾”
  接着对其余的官员道,“你们先回吧,明日再从长计议。”
  “是。”
  官员们低头退去,楚卓却捕捉到了那个郡守临去前的眼光,心里有点忐忑。
  第二日,楚卓不到辰时便起来,见等在门外伺候自己的却不是两姐妹,之后一整个早上都不见沃瑛,问了几个锦衣卫也都不知他的去向。楚卓想难不成是同周默远一同去了永江?那为何锦衣卫会不知?
  午膳时一袭白衣飘飘的沃瑛终于出现在楚卓面前,“你去哪了?”
  沃瑛低头但笑不语,一见他这表情,楚卓就知道不用再问了,纯粹浪费时间。晃了晃脑袋,换了个问题,“你不去三皇子那?”
  “待会就过去……见她仰着脸,两眼有可疑的光芒闪过,“卓儿想同去?”。
  “恩,我不会添麻烦的 ,保证!……你……你这是什么眼神?”沃瑛式白眼?
  “这个我可不赞同,这几年我什么时候给你惹麻烦了,什么时候碍着你了?”想想都觉得自己比小白兔儿都温顺乖巧了,逆来顺受的,没想到这话却引起了他的些微反常。
  “对,这三年来,你从没拂逆过我,不过,那并不是你心底所想。当初我将你硬留在沃府,
  你觉得没有自由,很压抑很痛苦,即便如此你还是没有做任何事情,不过是因那两夫妻和
  你那个所谓的‘弟弟’的安危。你很清楚,那时的你没有能力保住任何人,但是你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离开。如果,今日你我仍如初见时那般,你定会想尽办法离开。”说这些话的时候,沃瑛并没有看着楚卓,只是用平淡的语调陈述着。
  她很惊讶,一口气说这么多? 真不像他的风格。他明白自己的想法,倒是正常,毕竟当初自己不甘被扣留,多少都有所发泄。
  却见他忽然转头,双眼直视着自己,继续道:“如今,我宠你疼你,你可甘心留下?”
  应该欣慰的不是?可是为什么自己却觉得心慌?无意识的扭头躲避他的视线,却惹恼了他。
  沃瑛伸手捏住楚卓的下巴,逼她转过头,“看着我,告诉我,卓儿”声音却是轻且柔,像是怕惊到她。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嘴角第一此扯出了个似讽刺的微笑,道:“ 那你能告诉我,无论今后如何,你都不会弃我?”
  缓缓松开手,无奈的笑了笑,幽深的双眸直视着楚卓道:“不言轻放。”
  楚卓微微一楞,下一秒便笑开了去,这就够了……
  “诶,别转移话题,我能一起去不?”
  “同去可以,不过,别离我太远了。”
  “恩 恩”点头如捣蒜,自己的小命还是要紧的东西。
  远处,发怒的江水拍打着堤防,冲击着江中乱石,水花飞溅,声震数里 。
  楚卓三人立于江边,各自望着抢修中的堤坝若有所思。大多侍卫均被临时派往各处抢修,三皇子带了三十余个虎贲卫来这,这些平日里在京城也算是高干子弟的人,现今脱去盔甲,满身的泥水,脸上神色肃穆,毫无怨言。看来三皇子挑人还是很有一套。
  两边的侍卫不断提供沙袋给涉入水中的同伴,眼观八方,生怕无常的江水将同伴吞噬。楚卓见他们拿沙待堵塞堤坝,想起都说治水疏要比堵来的好,一治本一治标。不过,也得看时候了,这次显然不可能长期逗留于此,短时间内想看到成果,只能用堵的了。
  “这样不行……”一句话引来两人的注意,三皇子眼神严厉的看着她,对这个女人自己已经够隐忍了,一路上尊卑不分,对自己毫无一个平民对皇子该有的态度;不知羞耻,与沃瑛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密过度;如今还要出言影响人心?!正待发作,只听清脆的女声缓缓道:
  “今次的洪水应是大洪水,重现期大概在二十到五十年之间,也就是说,二十年以后仍有可能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洪灾,如此这里的堤坝经过二十年如何能挡的下,怕是灾难会重现……不过,如今却也只能暂时如此,我想说……的是,等灾情稳定……下来,水位恢复正常后应该……整顿一番……”楚卓双眼盯着江水,眼神越来越诡异,说话也越来越慢。
  三皇子脸上神色稍有放松,确实记得在自己出生前不久,周朝也发生过类似的洪灾,不过哪朝哪代没个洪涝灾害的,不都是这么处理,还能如何,见楚卓似有想法,便望着楚卓打算听上一听,却见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显然沃瑛也察觉到了,正想开口询问。
  “让他们马上离开!”楚卓像是忽然惊起,冲两人大声喊道,见三皇子不知所以,只好焦急的望着沃瑛:“快让他们马上离开!有危险。”
  沃瑛点头向三皇子示意,周默远见沃瑛也如此,也只好大喊:“立刻撤!” 侍卫们一脸茫然的迅速撤离堤坝。
  “我们也离远点。”说完,就拉着沃瑛往后退去,三皇子犹豫了一下,也还是退去几步。
  ……
  几分钟的寂静,三皇子有点耐不住了,眼看刚修筑的堤坝快要被冲垮了,急道:“说,为何?!”
  楚卓也等的有点不自信了 ,望了望还有气泡在冒的江水,抬头却是没有看三皇子而是转向了沃瑛,有点尴尬,有点委屈,“我……我曾经在书中看到过……那个,如果江水中有冒气泡……可能会有危险……”才发现具体的原理自己也不清楚,如何说服他们……
  “恩,再等一会,看情况。”沃瑛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衡量了一下道。
  “这岂是儿戏,堤坝快被冲夸了,大半天的努力要费了! 不能等了……别再说了”挥手打断楚卓将要出口的话,“你们立刻……”
  “轰隆”一声巨响,三皇子话语被巨响掩盖吞没。他身后的虎贲卫瞪眼瞠目,铁血铮铮的男子眼中居然显现出后怕的惧意!
  三皇子张的嘴还未闭上,呆楞的望着剧烈旋转的江水将周围的一切卷入中心。堤坝是毁了,只不过不是被冲垮的而是被江中突现的巨大漩涡给卷入的,试想,若是这些侍卫仍在原地,就算武功再高也难逃死路。
  楚卓心里松了口气,真怕这次猜错,那就罪过了,尤其是对听从自己的沃瑛也无法交代。抬头见他正微笑的望着自己,就一改前一秒的委屈样得意的一笑,心里却是感激他的信任。
  三皇子尴尬的合上嘴,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缓缓转头,颇不好意思的对楚卓道:“错怪楚姑娘,今次多亏了姑娘。”脸上居然还微微发红,显然是个不习惯道歉的人。
  楚卓也没为难他,毕竟那时连自己都犹豫过,何况是个将自己定位成无能女流的皇子,勾了勾嘴角,表示没事。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声音整齐响亮,却是那三十几个死里逃生的虎贲卫郑重向她道谢。
  这一刻楚卓觉得,也许自己的心里比他们还要开怀,值了,他们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她也明白,鄙视的、瞧不起的、漠视的种种都有,如今却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
  想到这,笑容也就越发灿烂,那些虎贲卫也像是才注意到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在此,第一次正眼看楚卓,心里感慨万分,这么个女子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人!一路同行,他们对沃瑛的看法却是未变,不过想来他也是不在意的。
  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几人却再次紧锁眉头,现在堤坝垮了,漩涡也不会立刻消失,这里可如何是好?
  最终,无奈之下,两人还是决定了放弃这里,将此处作为一个大的蓄洪池用,当然代价是昂贵的。
  一翻商讨后,几人只好悻悻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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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回到驿站后,三皇子和沃瑛继续商讨对策,并等候王芳的消息。
  楚卓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裙角都粘了泥水,身上黏糊糊的,伸手指了指衣角表示要去清洗打理,就离开了。
  梳洗完毕后,楚卓身着雪白色里衣靠坐在床上,眼睛盯着面前的两个小丫环,战战兢兢的像自己会吞了她们似的,只好开口道:“把衣服放下,你们出去吧。”
  两个小丫环闻言,把手上的衣裳整齐的房在雕花圆桌上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楚卓一边擦着湿发一边想心事,从早上起就没见过两姐妹了,想必是去执行任务了,姐妹俩在沃瑛身边身份不低,随行而来想必他是另有安排了,心里有点好奇,猜测她们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沃瑛回房时就见她手上拿着巾帕胡乱在头上抹着,眼神呆呆的,好一会才发现他的存在,抬头道:“喝,什么时候回的,怎么都不出声?”
  沃瑛无言,默默走上前,取过楚卓手中的巾帕,将她半揽在自己怀里,便开始动手擦拭楚卓已经半干的头发。
  楚卓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就安然的闭上眼,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也不再开口打破这宁静温暖的气氛。
  半响,将手上的巾帕一丢,才随口问道:“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楚卓立刻抓住时机回身,抬头望着他,稍显好奇的道:“那两姐妹呢?”
  沃瑛对楚卓微微一笑,慢悠悠的开口道:“真想知道?”
  ……突然有点不想知道了,这调调,真是……
  不过脑袋瓜还是往下落了落,楚卓总算知道猫是怎么死的了……
  “呵呵,卓儿难道没发现那郡守看你的眼神? 那两姐妹貌虽不及卓儿……不过论手段……她们从未失手……”意在不言中。
  楚卓闻言静静的望着他不说话,沃瑛同样注视着楚卓,嘴角还微勾着。
  ……
  “我累了,休息吧”最后只能轻声的说了这么句话,就钻入被窝,背对着沃瑛躺下。
  静默了片刻,听到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接着感觉凉意透入,一具微凉的身体靠近,将自己搂入怀中,便再无动作。
  楚卓尽量让自己放松,该习惯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第二天,总算听到了几个好消息,原来昨日那王大人并未回,竟是连夜抢修,倒是有点急了,不过幸而未出什么问题,毕竟这些虎贲卫训练有素,夜间工作也难不倒。
  几处较严重的漏洪区已经暂时抑制住,接下去几日用同样的效率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继续动身了。
  这种工程问题自己不在行,听着也挺无聊,楚卓就溜出去找那两个御医了,到底也算是学过点医术了,这个还算是通了一窍。
  楚卓到那两个御医的住所时,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正在商讨瘟疫的药房,一个提笔写,一个发表见解,两人都觉得可行的就记录下来。待楚卓赶到时基本上也已经没什么事了。
  两人年纪大了反映却不迟钝,楚卓一出现在门口就双双转头看向她,有些惊讶于她的出现,提笔的老御医开口问道:“姑娘来此,可是身体有不适?”态度平平淡淡,既不鄙视也不迎合,岁月的历练就是体现在这了。
  楚卓本是想来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望了望桌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思索着也不能就这么直接开口说是来一起研讨病情的吧,想到这几日确实感觉有点精神不济,本是觉得因是连日赶路引起的也没太注意,就顺口接道:“恩,近来却是感觉稍有不适,困乏的很。”
  两人听得就这么点小毛病就找来,心里觉得这姑娘真是娇气又不懂事的很,这关头的时间比千金还重那。
  不过想来也不想开罪了沃瑛,其中口述的御医开口请楚卓进门,伸手替楚卓把脉,楚卓则偷眼瞄着纸张上的字,所以错过了御医惊讶的眼神,以及惊讶后恐惧、挣扎、犹豫的神色。
  “姑娘……只是赶路急了,又有些微水土不服,好生休息,注意饮食便可。”楚卓闻声回头,想这好脉可真神奇,自己怎么就是学不来呢。
  “刚来时看到两位好似正在商讨这瘟疫的药方,可是已经有了结果?”瞟了眼那张纸。
  “结果不敢说,大致却已开出,试用过后方可知成效。”
  “两位医术高明定是可行。”先拍个马屁为上,只是效果好像不大的样子。
  接着叹息道,“只不过,这瘟疫传染的极快,这药针对患了病的,那病人是好了 ,周围的人怕是早已被染……如此很是费时费力。”
  两人一听,觉得有理,急着赶出瘟疫的治疗药房,居然忘了要防御,还让个小丫头来提醒自己,有点汗颜。
  “姑娘说的是,多谢姑娘提点。”话里稍有感激之意,但是说完两人同时望着楚卓,却是一副赶人的样子。
  楚卓只好赶紧开口道:“医者父母心,不巧曾拜师于王御医门下,虽未有大成,却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王……王? 难道是王云法?”那个握笔的太医脸上显出激动之色,而那替楚卓好脉的御医眼神却是稍有疑惑。
  “正是。”楚卓心道这下好了,有戏。
  “他可好?”脸上是真真切切的关心之色。
  “他老人家好得很,每日都精力十足,总是闲不下来。”王大夫在山庄时可是比自己更像个年轻人。
  “那就好,哈哈……诶……十几年没见了,当初一走就这么没了音讯,如今可好哈哈……总算是让我给找到了。”老头很是兴奋的望着楚卓,开怀大笑。
  自然而然将楚卓留下,东拉西扯的,多少也让楚卓有机会告知了些防疫措施,两人显然都认真听取了。态度好了许多,尤其是那与王大夫交好的御医,对楚卓是越看越顺眼了,想这小姑娘,虽然遇人不淑,不过这小小年纪却是见识不凡,谈吐上也很是得体,又是老友的弟子,很是爱屋及乌。
  因此这之后几日,楚卓见沃瑛有事外出都不再做小尾巴了,转而跟着两老转悠,沃瑛也默许着楚卓搅和。
  这几天,三皇子和沃瑛两人都不曾停歇,楚卓跟着两个御医也算是忙乎了一阵,除去那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居然都没能抽出片刻两人相处的时间。
  倒是自己和那两个老御医关系越来越密切,很有忘年之交的感觉。就连那个替自己诊脉的较沉默的御医,也会对自己会心的微笑了。不过楚卓总觉得他有什么心事,还是跟自己有关的,每每都有一种他似乎有话要说的感觉,只是往往话到了嘴边都吞了下去。
  楚卓也觉得没必要逼老人家,待他想通了自然是会说的,不然就算是问也没什么用。
  到第五天的时候,永济的情况开始明显好转,御医的药方药效已经开始显现,瘟疫不再扩散,两位大御医说和设想的一样,应无大碍了。
  那厢两人也几乎将灾情控制住,那个郡守居然以自己治洪不利,告老了,三皇子也没为难的放了行,将那武官出身的王芳直接提到了郡守一职。当然三皇子原是没这权利的,不过此次出行皇帝给赋予了众多生杀大权,方便行事。
  灾情控制良好,后续也安排妥当,队伍就马不停蹄的开始赶往余下几个受灾郡。情况大致与前两个郡的相同,该杀的杀,该提拔的提拔……近半个月下来,总算是将五郡的灾情处理了个七七八八,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最后一个受灾郡里整顿好一切,所有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三皇子给侍卫们放了一天假,让他们自由行动。自己也和沃瑛几人悠闲的在驿站聊了些有的没的,居然还同沃瑛下了盘棋。
  两个老头看的是津津有味,楚卓则像“鸭子听雷”,无聊的拿拳头砸沃瑛的背,名曰按摩,惹来两老头的白眼,居然嫌她妨碍他下棋…… 这两人不是对沃瑛很感冒嘛。
  楚卓发现,这十几日下来,三皇子对沃瑛的态度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不再是礼貌的疏离,沃瑛的态度自己一向看不明白,不过两人相处好似挺和谐。
  眼睛在两人身上溜达,发现这两人的眼睛居然都是丹凤眼,只是三皇子的更飞扬,显得有点女气,这么一想就又忆起了那女人,心里沉甸甸的。手上也开始加重,让沃瑛忍不住回头,瞟了她一眼……楚卓傻笑着放轻力道。
  一天时间也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过去了,几人都感到意犹未尽,末了三皇子开口邀请沃瑛日后多去府邸对弈。
  第二天,楚卓一出驿站就见三百侍卫肃穆的立在马车旁,将马车保护的严严实实,气氛居然比来时更紧张。
  想必是都料到了五皇子定会在回程路上劫杀,灾情扩大对谁都不利,就只有等处理好一切后再动手了。
  这次回程看来是不轻松了,虽然沃瑛像是很有把握,不过毕竟世事难料啊……
  都猜到了五皇子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不住气的在队伍还在回程路过永济郡的时候就动手了。
  楚卓坐在马车上,听着外面的嘶喊砍杀声,马的惊叫声,侍卫们口中喊着保护殿下、保护大人之类的话,有点不在状况里的感觉,也不觉得是害怕,只是一种身在戏中不自知的茫然感觉。
  大概过了一柱香之久,外面声音渐歇,其中一人大喊,“伤重者留于永济,轻伤者立刻上马前行!”
  看来是胜了,楚卓一点也不想看外面的情况,闭眼将头埋在沃瑛怀里不说话。感觉有点昏眩,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楚卓是被厮杀声吵醒的,也不知道是第几波了,心想这次五皇子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两人杀了,看来是孤注一掷了,抬头见沃瑛面色有点沉,就知道事情可能不妙。
  “我去去就来,你呆在马车里别出来。”语气却仍是一片轻松,见楚卓乖巧的点头才飞身离去。
  楚卓听着外面仿佛不真实却又真真切切的钝器砍杀,碰撞的声音,觉得时间过的真漫长……
  突然马车一阵惊动,楚卓伸手狠狠抓住窗框稳住身体,感觉马儿似乎受惊开始飞速的奔跑,外面传来几个护卫大喊:“快稳住马车!”
  才一忽儿,楚卓感觉手已经磨蹭破,身体也快要稳不住了,忽然感觉横冲的马车有向下冲的感觉,手上渐渐开始松脱,听得外面传来一直未现身的禄存的惊喊声,“姑娘!”
  终于手上一松,人坠出马车,一个翻滚,感觉身体落空继续下坠,忍痛睁开眼原来是悬崖啊……
  “主人!”禄存的另一声呼喊传来,看样子是被缠住脱不了身。
  下一秒手已经被握住,抬头见原来是迟到的“王子”,沃瑛右手抓着一条从崖壁上生长出的小树枝,左手牢牢的握着楚卓的手。
  楚卓低头,云雾缭绕,看来挺深的,又抬头望了望那跟树枝,目视直径不到三厘米,看来挺细的,能承受两人的重量几乎是神迹了,就算他武功再高也无法将自己一同带上悬崖。
  两人相对无言……
  “殿下! 保护殿下!” 崖上传来侍卫紧张的大喊声,沃瑛抬头望去,脸上神色一变,楚卓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虽然是斜坡,自己这角度却是不可能看到坡上的情形,沃瑛却是可以。
  只见他低头,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眼里情绪激烈的翻腾着,最后眼中狠意一闪,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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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15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沃瑛飞身跃上悬崖,随手扯过几片树叶,运气疾射而出,原是软绵的树叶如铁似刚,硬是将绿油油的暗器打落在地。同时迅速移至三皇子身边,一掌将身后偷袭的手劈落,一声惨叫传来。
  四面的暗器又紧跟而至,脚下疾驰,挥手打落,接着几下起落将四周暗藏的刺客徒手斩杀,同时对正拼命冲出包围圈的禄存高声道:“保护好殿下!”
  说完,也不等回复,在众人仍未回神之际,身如利箭离玄而去,一个翻身跃落悬崖!
  禄存惊惧在心,如此的悬崖,任主人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安然。手上因急切而越发狠厉,如今保护好殿下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当沃瑛松开手的时候,楚卓目送着他离去,感觉身体急速下坠,猛烈的风将发带卷落,满头青丝纷乱的飞舞。
  心里却与那纷乱的发丝迥然不同,平静的接受事实,接受他舍弃自己的事实。有一种,“啊,果然”的感觉。
  伸开双臂,风烈烈的刮动衣衫,浑身轻飘飘的,所有让自己心烦郁结的事仿佛一下子都湮灭,慢慢阖上双眼。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沃瑛将浑身真气蕴于体内,双眼一眨不眨的寻找那个身影……终于,透过云雾,眼前出现了一抹粉红。
  全身放松,让身体更快速的下坠,近了……
  她仍在眼前,脸上甚至带着微笑,只是双眼紧闭,仿佛就这么一闭永不再睁开。
  两人间的距离慢慢缩小,只是同时与地面的距离也正在接近……伸长手臂,随时准备将那单薄的身体揽入怀。
  忽然间,只见她举起了展开的手臂,像是感受到自己伸出的手一般,想将两人就此相连在一起,却不料她却是将手探入怀中,狠狠一扯,手臂再次平展,缓缓的、缓缓的松开握拳的手,被遗弃的梅花玉坠落而下。
  心低一痛,就这么一个闪神的瞬间,那抹粉红就在自己眼前重重的砸落在滚滚的江水中,刹那间,飞溅而起的江水混着血水迷蒙了双眼……
  翻身,单膝着地,抬头静静的望着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江水,继续奔腾着……
  半响后才慢慢直起身,血水沿着眼角滑落,也不抹去,双眼仍不离江面,清俊的脸上悲喜不现,嘴唇紧抿。
  当两姐妹同禄存匆匆赶到崖底时,便见自己的主人白衣上血迹斑斑,背身一动不动的站在江边,仿若入定。
  禄存心里一惊一悲,看这情形,主人定是没救成姑娘了。三人谁都没敢开口,只是在一旁等候着似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沃瑛。
  ……
  “禄存,过来。”漫长的沉默后,终于开口的沃瑛轻声唤道。
  禄存得令上前,只听那温润却带着沙哑的声音继续道:“扶我过去。”手指指向几米开外一块黑色玉佩。
  禄存闻言,便知他定是着地时伤到了脚,只是不知伤势如何,心里又是担忧又是伤心。扶了沃瑛慢慢走近那块被遗弃的玉佩边,看着沃瑛俯身轻轻捡起玉佩,修长如玉的手指微抖着将玉佩紧握。
  禄存想到它的主人,一个自己接到的最麻烦的任务,就这么消失了,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吧。”低声吩咐道,最后又凝视了一眼江面,便转身离去。
  三皇子已被护往驿站,几人赶到时正侯在门外,身边还有两个焦急不已的老御医。见沃瑛平安归来,脸上欣喜显见。两个老御医也是一喜,下一刻却高兴不起来了,“丫头呢?!”
  沃瑛向三皇子轻点了下头,以示无碍,由禄存扶着往里而去,经过两个老御医时淡淡的道:“没救成。”
  没救成,没救成是什么意思?大夫如果说没救,就是这人得去见阎王了!他说没救成是什么意思?!待理出个最终的结论,两人都悲痛万分,前一刻还在自己眼前咯咯笑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就算已习惯了人世间的分分合合,生离死别,仍是痛心疾首。
  三皇子也稍感遗憾,相处至今,多少对楚卓有所了解,不再排斥,有时甚至有难得的欣赏感,不想如今却已去。不过到底感情不深,转而就想到刚见沃瑛时似乎他的脚受了伤,于是对仍沉浸在哀痛中的御医道:“翊轩似乎受了点伤,要劳烦二老了。”
  “老吴,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一下,别太伤心了。”较沉默的那个御医对另一个情绪低落的御医道。那个被称作老吴的御医点了点头,就默默离开。
  老御医赶到时,禄存正守在门外,见到来者,立刻转身禀告:“主子,江御医前来。”
  “进吧。”门里传来回复。
  禄存推开门,伸手示意御医入内。江御医听到声音,看着敞开的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提步跨入。
  抬眼见那人正闭目靠坐在椅背上,发丝稍显凌乱,脸上还有淡淡的血痕,衣服也未换,看到那些血迹,想到那可怜的孩子,又见眼前的男人神色如常,心里顿是为楚卓感到悲愤。走上前道,“大人,请容在下检查大人的伤处。”
  “恩。”轻哼了声,便不再开口,连眼都未睁。
  江御医只好低下身,凭感觉找到伤处,一阵摸索检查,才开口道:“大人,右脚脚踝骨断裂,错位。”
  “ 恩” 又一声轻哼,根本没往心里去,也不过问是否严重,该如何医治。
  御医秉持作为大夫的本能,继续独自开口道:“大人的伤势需要立刻处理,否者错位将难以导正。”
  “御医自行处理便可。”姿态依旧,语气平淡的回道。
  江御医唤来门外的禄存,让其准备妥当用具,便开始拉骨,导正位置,敷药包扎。一切完毕后,江御医立在一旁观察着眼前的人,微闭着双眼,一脸漠然,开口说了句也许会将自己送上死路的话:
  “丫头,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闻言,睫毛微颤,片刻后,沃瑛睁开双眼,迷惑的望着御医。
  江御医见沃瑛如此神色,心里也产生了疑惑,难道并非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而是丫头她…… 但是看两人的相处,不像啊……
  只好再次重复:“日前,曾偶然给丫头诊过脉,虽不明显,却是喜脉。”
  沃瑛眼里有什么开始破碎,薄唇微颤,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 出 去。”
  江御医见状,无法理清头绪,也不想再费神,如今就只等自己的结局了,一想开倒是反不在为难惧怕,就起身告退。
  门再次合上,沃瑛松开紧握的手,手心上是一块剔透的黑玉,中间有几多小巧细致的梅花,出神的凝望着玉佩,喃喃道:“卓儿……我们的孩子……”
  三年后,
  周,丰庆四十五年五月初七,周乾元帝薨,太子继位,改年号嘉禾。
  嘉禾元年五月初八,新帝下罪己书,同日下诏退位,让贤于三王爷周默远。举国哗然。
  五皇子被疑毒杀先帝,拘宗人府。驸马凌城同受牵连,不得皇命不准擅自出府,风雾山庄名下众多产业异主。
  佞臣沃瑛,贪赃枉法,欺君枉上,与南朝余孽相勾结,其罪当诛!为平民怨,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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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29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云岭山,幽深广袤,一望无际的林海,栖息着各类珍禽异兽,是北燕和大周的国界山,由于它的存在,使得两国长久以来都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两国间互通有无的,除了海路,便是云岭山内的一条小径,平日商家通行便也罢了,若真让百万大军经此道而过,风险委实比走海路更大。如另辟它路,更是天方夜谭了,因云岭山素来有迷林之称,即便是云岭山脚下资深的樵夫、猎人也不敢太过深入这座风景颐人的山林。
  由此,当年周朝强盛之时也未举兵北上,如今,周朝没落了,兵力强大的北燕,虽是蠢蠢欲动,倒也未秣马厉兵打算南下。
  而也正因为云岭山独特的环境,静安寺长久以来不为外人所知,山脚下的居民虽知山中有寺庙却是不知其在何处,正所谓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深山,古寺。
  午后的阳光透过茂密的青松枝,淡淡铺在古老的庙宇之上,寺庙显得安静宁和,不闻人声。若非院中有一小尼正手拿笤帚慢悠悠的清扫着地面上的松针,还真是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座空寺。
  小尼姑远远望去却是一佳人,尽管身着宽松的海青裟衣,仍是难掩风流。但若是凑近了一瞧,想必都会惋惜,小尼姑秀美的脸上交错着几条淡粉色的伤疤,虽经时间的冲刷已不若当初骇人,不过这小尼姑也算是破了相了。只是这小尼姑却是一脸的淡然,平和,仿佛融化在这天地之间,世间繁琐之事于她都是身外之物。
  此人正是落崖被救的楚卓。三年前,楚卓坠入永济江中,伴随着剧烈刺骨的疼痛,心想这一生自己怕是走到头了,不想却是被化缘而过的妙真所救。
  当时,两人身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妙真对医术虽是有所涉及却并不精通,就用简单的架子拖着楚卓走一段路,清理,敷药,包扎,然后再拖着走上一段路,如此这般重复。楚卓一路上都在混混沌沌中渡过,病情时时恶化,几次妙真都以为楚卓怕是不行了,却不料,居然就这么折腾到了小镇上。妙真找了个老郎中替楚卓医治,情况虽凶险,楚卓却是凭借“小强”般的生命力活了下来。
  只不过,由于妙真的不精医术,老郎中诊断之时已是时隔多日,楚卓并不知道她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匆匆的来了,又匆匆的离开了自己。
  当楚卓睁开眼,柔和阳光却刺痛了双眼,片刻的模糊后,眼前便是妙真清冷雅致的脸庞,带着些微激动的眼神。在明白自己又活了下来时,楚卓心底深处不可否认的闪过一句话“为什么,不让我死。”
  然而,既然活了下来,就应该好好的活着,这世上没有任何事能真正成为寻死的理由。人生没有绝境,学会放下自然心清心明。
  而对于沃瑛……未来那么漫长,长到足够让自己忘了他。
  此后,两人在小镇上呆了足足有一个月,也因楚卓的缘故,妙真提前结束了此次化缘之行,在楚卓表示出家的意愿后,两人便北上返回静安寺。
  楚卓对于这座深藏于云岭山中的古寺打心底里的欢喜,安静,平和,却不枯燥。寺中除了自己,只有五、六人,日子平缓的过着,没有现代的快节奏,没有待在沃瑛身边时的提心吊胆,起起落落。楚卓觉得这也许就是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了,便正式落了发成了静安寺的一员,如此一呆便是三年。
  三年来,楚卓同其它几人也相处融洽,对于这几人都有所了解。
  定安师太,是静安寺的掌寺之人,为人慈祥,总是能让偶尔情绪不稳的自己冷静下来,让楚卓想起了孤儿院的院长。
  其次是妙真,对于她,楚卓深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妙真为人清冷,透彻,给人第一眼感觉是冷傲,而相处后才会发现,完全不是如此,她不爱说话,喜静,同时她也是几人中最单纯的,她从小便在静安寺中长大,对于人情世故都不太明了,从不会虚与委蛇,楚卓感觉此人很有小龙女的风范,只是没有小龙女的难以亲近。
  “静心师妹,你已经打扫了大半日了,你身子虚,剩下的便由我来清理吧。”楚卓闻言回头,了尘正静静的立在身后,等待回音。
  楚卓也没谦让的将笤帚递给了尘,嘴里道:“是有点累了,劳烦师姐了。”
  了尘点头接过,便开始低头打扫。楚卓背靠在粗壮的青松树上,观察着眼前的人。
  了尘,一个容颜尽毁的女人,与她相比自己脸上的伤根本不值得一提,年岁大约在三十上下,因伤了脸判断不准确,楚卓从她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股贵气,她举手投足间的雅致风范都是其它几人所不能及的。从未听了尘提起过她的过往,也没有人问及,想必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在这里,楚卓深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本以为,自己在行为上虽会显得开朗活泼,实际上却是个清冷的人,都把现代女人的特性带到这了。没想到,这里的几人都比自己清冷许多。其次,比悲惨吧,看着眼前慢慢滑动笤帚的女人,楚卓毫无理由的相信她比自己更有悲伤的理由。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这里的生活才会显的这般轻松自在,在这里渡过这一生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冬日的阳光真是讨喜的东西,这几日天气似乎反常的好。
  晚上,几人围坐在桌边,吃完楚卓准备的斋菜,便开始各自回房。同了尘一起收拾完碗筷,推开门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楚卓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只见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然而落。果然,变天了……
  “这场雪要下的久了。”身后传来了尘淡淡的话语。
  “恩。”楚卓低声附和,“幸好,尘安、尘定师姐前两日下山采买了不少粮食。”
  两人静静的望着眼前飞舞的雪花,想着各自的心事。原来雪天比雨天更容易让人勾起回忆,更易让人难以压抑心底深处的悲伤……
  沃瑛眼中波光闪动,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女子,一如从前的笑望着自己,光着两只可爱的小脚丫,俯身对自己伸出了手,含笑的眼似乎在说,“来吧……”
  再也顾不上什么,稍显急促的起身,提手向那只小巧的手搭去……
  终于,能够再次握住这只手了。忽然,眼前的人在自己面前如琉璃般破碎,四散的碎片转眼便消失。伸出的手透过曾经存在的小手,无力的落在冰冷的桌面上。
  ……心起心死的每一个瞬间。
  双手撑在桌上,沃瑛低垂着头,发丝遮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伫立许久,才抬起头,转向窗外。
  十天期限已至,她没有出现……是自己奢求了。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连威似乎带着叹息的声音:“主子,时辰已到,一切已准备妥当。”
  “恩。”再次转头,吊在墙头的尸体已被放下,两个官兵嘴上碎碎念的将尸体草草甩到木板上运走。
  天空中飞扬着雪花,雪花缓缓的落在地上,然后融化,消失……下雪了,她,最怕冷了。
  转身,离开。如果……她还在,一定嚷嚷着要离开京城,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大理吗?
  乘上等待已久的马车,幽幽的开口道:“南下。”
  雪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未时已将一切笼罩在雪色之下,楚卓看着鼻尖呼呼的白气,抖了抖身子,真冷……
  将换洗的裟衣放在包裹里,撑起竹伞,踏着积雪走到寺门口,轻轻打开大门,晃出门去。
  云岭是座奇山,三年来的居住,楚卓多少摸清了它的一些奇特之处,譬如云岭其实是一座休眠火山,因此有奇特的风光,以及,楚卓的最爱----------温泉。
  一路行来,寒气开始透过棉衣渗入,稍稍加快了脚步。路过一处怪石滩时,楚卓顿了顿,被雪覆盖的乱石群内,坐着,躺着几人,显然是被困在其中,无法突破,连夜的大雪将几人逼到了绝境,看几人的情形,必定撑不过两日。
  楚卓转过头,继续朝渴望的温泉行去。温泉在一个沟谷内,因温泉的影响,周围几米内都未有积雪,各类奇珍异草夹杂在其中。
  楚卓快速将身上的衣衫除去,跃入泉中。呼……这一趟跋涉算是值了,冬天洗温泉可真舒坦。
  在池中悠闲的来回畅游,嘴里轻哼着小曲。大概洗了半个多时辰,手上的皮肤已起了褶皱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穿戴妥当,撑起竹伞,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经过乱石滩时,楚卓立在原地片刻,转头望着乱石中已精疲力竭的几人。心里默默的问着:“佛祖,如果救了一个人也许会害了更多无辜的人,您还会救吗?”
  转头,继续赶路,应该是会的吧,也许自己毕竟是个普通人而非佛祖吧,不能理解啊。
  紧了紧握伞的手,但是……自己是个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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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42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悠闲的准备晚膳,慢腾腾的吃完,收拾完毕。推开门,依旧如昨日,大雪纷飞,没有停止的迹象。
  静静的望着飞舞雪花,心里百般犹豫,最终化为心底一声轻叹,转身面向了尘,嘴唇轻挪:“师姐……”
  当楚卓带着几位师姐再次来到乱石滩时,被困在阵法中的几人已呈现昏迷的迹象,生命力流失的速度比楚卓估计的更快,因几人除了被困石滩的疲累、饥、寒,还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当时楚卓从远处眺望能分辩出几人的身份已是极限,这些被雪覆盖的伤痕自然是没有留意到。也因此,他们根本撑不过两天,如若今晚仍放任在雪地中,定是难逃一死。
  真是可惜……
  楚卓撑着竹伞慢慢走近其一个靠坐在石壁上的男子,原本的意气风发已不在,散乱的长发带着血迹凋零在肩头,嘴角同样有淡淡的血痕,脸上却苍白的没有半丝血色,双目紧闭,干涸的嘴唇紧抿,鼻尖不见白色雾气。
  死了吗?
  一步步的走近这个曾经让自己打从内心惧怕的男子,无法分辩内心的感受,是松了口气吗?
  突然,楚卓浑身禁不住轻颤,低头看了看紧握着自己小腿的手,缓缓抬头朝虚脱的男子望去,急促的喘息着,挣扎着想睁开沉重的双眼。
  最初是惊讶,镇定下来后,便是泰然的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动作,或许,还带着期盼的心情吧。陵城!睁开眼吧!让我看看你会是怎么样的一副脸孔!
  呼啸的北风卷起雪片,陵城艰难的抬起眼帘,身体失血过多,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白,然后是一个撑着伞的轮廓出现在白幕之后,混沌的脑子缓缓开始运转。
  看不真切,应该是个女人,青色的长袍?是出家人?努力看的再清楚一些,是了,是个尼姑。得到这个认知,全身开始放松。眼睛也开始再次合拢去,而同时眼前遮住对方面孔的伞开始移动……
  瞳孔因看清来人而慢慢收缩,眼前的人脸上没有出家人该有的慈祥,也没有仇人相见时的咬牙切齿,只是如神祗般冷傲的俯视着自己。嘴角最后嘲讽的一扯,双眼终于因死心而合上,这就是结果吧……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师妹?”见楚卓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雪地中,妙真轻唤。
  “师姐,他?”朝陵城所在的方向微抬下巴。
  妙真见状,轻移莲步向陵城而去,伸手试探鼻息、脉搏后,道:“应该还有救。”
  ……唉
  勉强将因陷入昏迷而变得出奇沉重的几人放在简制的木板上,来来回回拖了几趟,总算将伤员都安置到了寺内。
  定安师太替几人一一诊脉,四名护卫伤势看似严重,却都是皮外伤,极度的疲劳、饥饿、寒冷和轻微的失血造成了昏迷的现象。
  而陵城,腹部有个寸余的三角伤口,使其大量失血,后脑有个肿包,像是被硬物击打造成,对脑的损伤如何似乎难以判断,总之情况很不乐观。当然这是对一心想着救人的师太而言的,楚卓只是冷眼旁观,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她没权利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可是……蹲着身子,哀怨的煽着炉子里的火,为什么她们会认为会煮菜的人就一定煎的好药呢?
  两天了,几人都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伺候病人着实累,尤其是自己所不乐见的。
  将药倒出瓮,平分成四碗,端向厢房。
  楚卓瞪大了眼,只见妙真用那双纤细小巧的手粗鲁的翻动躺在塌上的护卫,手上是一条湿巾帕,莫非……她是在清理?用力在护卫的背上摩擦,楚卓仿佛听到了埋在枕上的护卫发出了一声闷哼……错觉吧?
  一把抓住护卫带伤的手臂,使劲将面朝下的护卫再次翻了个身,这次楚卓真切的看到了护卫因疼痛而开始扭曲的脸,以及另一声闷哼。
  惊诧的看着被痛醒的护卫,楚卓心有戚戚焉,自己也是这么被救的吗?!KAMISAMA……
  “你醒了?”瞥了眼怒瞪着眼的护卫,妙真不咸不淡的扔出一句。
  经过片刻的压抑和思考,护卫大概是明白了是妙真救了自己,而非想谋杀自己,收起凶狠的表情,沙哑的开口道:“是小师傅救了在下?”
  妙真闻言歪了歪脑袋,黛眉微敛,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后才望着等待中的护卫道:“不算,应该是师妹救了你们。”
  听到妙真口中的“你们”两字,护卫一震,猛然记起还有自家的主人生死未卜!急忙伸手拉住妙真的衣袖,也顾不得伤口开裂,正待开口,眼角却瞄到了立在门口的楚卓。
  将药轻放在桌上,楚卓神情稍显愉悦的走向脸色不停变换的护卫,啧,倒是见到了没能从陵城脸上看到的表情,疑惑?惊讶?惊惧?惊骇?还在研究中,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回神时感到脖子凉嗖嗖的……
  再次哀怨的瞄了眼妙真,人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还留把佩刀给他……瞄的妙真一脸茫然~
  “主人在哪?!”说话的同时,轻压刀刃,一副如有任何意外就让楚卓脑袋搬家的架势。
  “如果你是我,你觉得……他会在哪?”扯了扯嘴角道。
  护卫持刀的手一顿,脸上有刹那的难堪,脸上的凶狠微敛,不过也就仅此而已,“请姑娘告知主人的情形,否则……”
  “把刀拿开!不管你们与师妹曾经有何恩怨,如今救了你们的是师妹,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尘不知何时出现在房内,声音不重,却极有威严。
  护卫闻言,低头看了看已被包扎的伤口,和眼前的女人,如果……她要杀主人,应该也不会放过自己,如今,显然她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那是否说明主人安然?
  “你家主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就在隔壁。”了尘见状又补上一句。
  尴尬的放下手中的刀,低垂下头,轻声道:“得罪。”然后仿佛才意思到,自己是刚从昏迷中清醒的重伤病人,浑身烈痛,忍不住靠躺回床塌。
  摸了摸微痛的脖颈,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还是感激了尘的相助,至少让自己少费了口舌。
  觑了眼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护卫,转身对仍在状态外的妙真道:“师姐,药在桌上,有劳师姐了。”
  “ 恩……师妹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有师姐在,我就放心了。”是真放心,妙真师姐乃奇人也……轻快的转身离去,经过了尘时,轻声道:“多谢师姐。”
  了尘微摇了摇头,便同楚卓一块离去,经过另一间厢房时眼神担忧的在楚卓和厢房间游走……
  第十天了,护卫乙、丙、丁继甲后陆续清醒(楚卓为了方便,按几人清醒的顺序给定的)。当然,可想而知,几人见到楚卓后的脸色,即便是已经接受了被楚卓所救的事实,心里却依旧忐忑,尤其是陵城仍处在昏迷中……
  对楚卓的难以释怀,倒也不会让几人不识好歹的一锅端了寺里的其它几人,对定安师太的态度绝对比楚卓这个名义上的救命恩人要来的敬重。听定安师太亲口说出陵城的情况,也算是死了心,安安定定的等待主人的苏醒。
  只是,几人心中却有一个疑惑,最终还是护卫甲忍不住道出:“师太,可知家主后脑的伤因何而来?”四人同陵城一路杀来,陵城受了什么样的伤心里自然雪亮,明明被困石阵时主人的头部并未受创啊。眼角条件反射的瞥向静立在一旁的楚卓,虽然到如今还怀疑她多少有点不应该,可是……
  “这……老尼并不知,只是施主的伤因是施主自个撞上硬物所至。”定安师太如实告知。
  几人小心的收回视线,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等主人醒来再做定夺吧。
  而楚卓则低垂着头,瞥了眼一脸冷漠的站在身边的妙真,心低深处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妙真啊…… 唉,原来当时听到的“咚”声并非错觉啊……
  一路南下,终究是一片空,依旧是这三年来得到无数次的结果,没有任何人曾在江边救起过重伤的女子。
  医官、客栈、酒楼只要能得到一丝线索的都不曾遗漏。
  一手支着头,一手辗转着白瓷杯,望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街上行人形形色色,匆忙的有之、悠闲的有之,木然的有之,小商小贩不停的吆喝,耍杂耍的摊子人总是出奇的多,都是凑热闹的……看到精彩处喝彩声一片,大方点的还会投几个铜板,看着这一张张兴奋的脸,似乎都乐在其中。
  斜倚在栏杆上,清俊的脸上一片疏离的默然,这些都不属于自己,也不是自己想要的,属于自己的已经离开,想要的似乎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为何还是不能死心?自己曾几何时变的如此的不切实际,如此懦弱的不敢承认事实?理智一再的告诉自己,她不可能还活着……而午夜梦回却总是期盼着,她还活着,艰涩的闭了闭眼。
  三年了,如果她还活着,如果孩子还活着,有两岁了吧……如果是个像她的小女孩,想到这,嘴角开始柔软……
  不过片刻,温润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假的!都是自我欺骗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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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8:54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在轰轰烈烈的下了十余天后大雪终于消停,由于多出了几个计划外人口,尘安、尘定两位师姐便决定再次下山采购粮食。楚卓也第一次知道两人会武,也因此才能在积雪的山上来回赶路。
  将手中的药端起,除了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四个护卫的伤已无大碍。进了后院便看到两个门神杵在门口,还真是闲不住啊,这是在防谁呢。
  端着药走近紧闭的厢房门口,两个护卫浑身肌肉紧绷,伸手轻推开门扉,视线瞟到护卫握刀的手轻抖,跨入房内,背后传来热烈的视线,每天如此,他们都不累吗?
  妙真居然不在?这个师姐,看似冷漠实则是师姐妹中内心最柔软的。这几天,妙真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照顾这几个伤员,如今护卫们已好的差不多,她就跑来这看着他了。摸了摸床边的矮凳,还有温度,应该是刚离开。转头想询问两人,见他们如临大敌的神情,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
  罢,把药放在桌上,转身就想离开。
  “嗯……”
  没听见……抬头见两个护卫脸上惊喜的神情,脚下不停的朝门口行去。
  “呜……嗯……”声音不死心的再次响起,突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视的问题,转头向床榻行去。
  护卫乙当即离开,留下一人盯着楚卓。
  俯身望着皱眉轻哼的男子,他怎么会这幅样子出现在这?周蓉呢?
  又是挣扎、挣扎,似乎像从惊悸的噩梦中无论如何也醒不来一样,也似乎像溺水的人,痛苦而无能为力。
  半响,身下的人长长的睫毛微颤,眼皮开始抖动,要醒了吗?
  尽量平心静气的等他清醒,所以当陵城睁开双眼时,四目相对,楚卓正一脸淡然的望着他。不过,片刻间,他便将楚卓冷静的面具打了个粉碎……
  干涩的双眼渐渐湿润,剑眉紧皱,下一秒一声嚎啕大哭从那张曾经恶毒无比的嘴里溢出,“呜呜……好痛……呜哇……”
  ……
  哭声很响亮,精神很不错,两人很静默……
  楚卓一时间愣在原地,护卫甲也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床上的人依旧不依不饶的大声嚎着,楚卓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清醒,眉棱颤抖,双耳嗡嗡作响,见哭声似乎没有消停的迹象,干脆一伸手,将那大张的嘴蒙上!
  “唔唔……唔……”小鹿斑比的纯洁眼神,湿漉漉的,委屈万分的望着楚卓。
  看着这张涕泪纵横的脸,这双曾经只能用带“阴”字的词来形容的眼里露出的神情---恶寒……
  “不许哭!”皱眉警告,这人真本事,傻了也能让人火大。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傻傻的看着眼前有点恶狠狠的楚卓,陵城终于迫于恶势力乖乖点头。
  犹豫着移开手心,见那小子瘪了瘪嘴角,似乎要出尔反尔,正想将其扼杀在摇篮中,
  “娘……”
  ……
  “娘……呜呜……城儿……痛痛 ……”说着就又开始掉眼泪,不敢大声哭,只好一边哽咽一边打嗝。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年来的修行全白费了。听得一声“娘”,胜参十年禅啊!
  汹涌的怒气在肺腑间奔腾,凝视着畏缩成一团,战战兢兢的偷看自己的人。
  应该不是装,陵城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若让他装成现在的白痴样,他会宁可去死。也就是说……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脑袋,被撞傻了?
  “娘……? 娘~” 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惹怒了她。
  “我不是你娘。”
  “娘……”
  “……我不是你娘。”嘴角一抖,耐着性子解释。
  “……呜呜……”泪眼汪汪,小鹿变小狗。
  “主……主人?”像是受了莫大刺激的声音,正是离去找寻定安师太的护卫,身后是闻讯赶来,同样被惊呆的护卫以及妙真几人。
  定安师太举步上前,陵城见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更是使劲缩成一团,眼睛则无助的望着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楚卓,发出强烈的求救信号。
  定安师太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安,尽量轻柔的动作,只是不明白为何静心的态度出奇的冷酷,对接收到的求助视而不见。拨开散落的长发,用手按了按伤处,感觉身下的人颤抖的愈加厉害,一番视察后对着焦急等待的几人摇了摇头。
  “啪啪”两声,四人齐齐跪地,低头不语,气氛因几人的举动而显得沉闷压抑。
  “娘……”蚊子般细弱的叫声从因护卫的举动而再次受惊的傻个儿嘴里飘出。
  “乖……听好,我?不?是?你?娘。”皮笑肉不笑的一字字吐出,当谁娘都不当你这龟儿子的娘!
  “呜……恩……你不是我娘,娘不会对我笑,呜。”哽咽声似乎从未停。
  端详着眼前狼狈的脸,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相,就这么被糟蹋了。听这话,似乎不是变傻,而是返老还童了?好像也不对啊。
  “小弟弟,你几岁了?”楚卓讶异的看着硬梆梆的蹦出“小弟弟”几个字的妙真,仍是一年四季死尸般的冷脸,怪异的语调,也莫怪床上的人一惊再惊了。
  偷偷瞄了眼楚卓,见她不讲话也不看自己,只好紧了紧被子,模模糊糊的道:“我……我今年五岁了……”
  噢,五岁了……楚卓无法形容如今心里的感受,他变成这样,对他而言也算是种惩罚吧。可是,抬头看了眼如初生小鸟般的男子,真是狡猾的人!他倒好就这么可以一辈子活的痴痴傻傻,什么都不记得,什么恩怨都被这么一笔勾销了?那自己满腔的愤怒该如何?!
  觉得已经无法再呆下去了,转身便想离开,衣袖却被更快的拉住,楚卓缓缓转头睇了眼有点不稳的手,和它的主人惊怕中带着无助的眼睛。
  用力抽出,淡淡道:“我不管你听不听的懂,总之,你离我远点,还有,别碰我。”说完就大步离去,身后呜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过耳际,直到再也听不到。
  那斯刚刚的表现,似乎有雏鸟情结,还是,潜意识里仍留有记忆,对有薄弱印象的人感到依赖?
  还是早日将几人遣下山吧,这几天就能避则避。
  晚膳时间,楚卓皱眉坐在床榻边。
  “师妹,他哭着要找你,说什么也不肯吃东西……”就算迟钝如妙真,也能感受到楚卓浑身黑压压的气息。
  “……阿……阿姐 ?”像是回应妙真的话,诚惶诚恐的唤声再起。
  ……从娘到姐了,倒是学聪明了。虽然也不想做什么姐,不过,再怎么解释也是对牛弹琴吧。
  傻小子见楚卓没再出声反对,立刻眉开眼笑:“阿姐,阿姐,阿姐……”
  眉头一抽,正待发作。
  “来,吃。”妙真适时将勺子一递。弱弱的看了眼妙真,缩着脖子不动。
  “师妹……”
  “吃!”
  连忙伸出头,将勺子里的粥一口含进嘴里……“呼呼”张着嘴直打哈哈,眼眶立刻泛红,又不敢哭,嘴里含着滚烫的粥,见冷冷盯着自己的两人,瘪着嘴将粥困难的咽下,嘴角微微发红,显然是真给烫到了。
  楚卓转向妙真,只见她手中碗里的粥正不停的冒着热气,在冬日里显得格外骇人。满意的收回勺子,笔直的一勺子下去,又是一勺热腾腾的粥出碗……
  看着再一次递到面前的勺子,使劲缩了缩脖子,眼神窃窃的在勺子、妙真、楚卓间游走,犹犹豫豫委委屈屈的张开嘴,吞下勺子里的粥,眼眶越发湿润,嘴里发出呼呼哈哈的声音。
  第三勺、第四勺……只见傻子的眼眶越来越红润,嘴唇微微肿起……
  “师姐……这里就有我来吧,劳烦你去看看药是不是煎好了。”楚卓接过碗,自己只是怕被魔音穿耳罢了……
  看了看空了的双手,妙真轻恩一声便转身离开。
  在粥面轻刮一圈带起大半勺子粥,抬头间见他正惊恐的望着自己手中的勺子,被吓怕了吧。
  轻吹两下,才将粥递出,也不说话,吃不吃随意。不过出乎楚卓意料,傻个儿马上就将勺子里的粥吞进了嘴,脸上像是憋着口气,露出怯怯的讨好的笑容。
  正想一口气将粥吞下,才慢半拍的觉察出似乎已不再那么烫嘴了,看了看收回勺子再次低头的楚卓,似乎察觉到什么,弱弱的开口道:“阿……阿姐对城儿真好”
  闻言手一抖,睨了眼呆笑的人,充满信任和讨好的目光。陵城,如果有一天你清醒了,定会对今日所说的话勃然大怒吧!
  门外的护卫闻言龇牙咧嘴,她会对主子好?!若非……若非主子醒了后对几人心存惧怕,他们怎么会允许这个危险的女人靠近如今的主子!唉,听着房内断断续续的传出声声讨好的“阿姐,阿姐”,心惊肉跳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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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9:07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师妹……师妹……醒醒……”轻轻晃动楚卓,见床上的人没反应,凭着一股特有的拗劲,继续柔柔的唤着、摇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楚卓勉强睁开眼,就见秀美的师姐挂着一张死人脸站在床边,“师姐……何事?”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天色,黑蒙蒙的一片,这时辰应该还不到寅时,寺里的人都知道楚卓贪睡,不到卯时是不会起身的。
  “那小孩喊饿,喂他又不吃,哭着要找你。”妙真秀美微蹙道。
  …… 师姐,你还真当他是孩子啊……
  起身披上袍子,“我过去看看。师姐,你也别太宠他了,熟话说,女孩儿娇养,男孩儿要贱养。”抛出一句歪理便套上鞋,出门而去。
  待出了门,脚步慢慢放缓,眼神迷离的望着月色下显得格外清冷的青松林,高傲的,薄凉的,不为尘世所动,就像他……
  多亏了师姐,才不用再一次经历被放弃的痛苦。梦中他俊雅的脸似乎也蒙着一层银光,看不清他的脸,感受不到他的情绪,是啊,那么不真切,却还是能在他将要松手之际感到心脏的收缩……
  到如今,才知道,你不了解一个人,还是可以爱他;
  才了解,你不爱一个人,还是可以思念他.
  为何,自己明明没那么爱他不是嘛?当初和他在一起时,就抱着不相信永远,不拥有期待,不需要诺言的心态,以为自己可以在他放手时同样潇洒的离去,难道已经晚了?
  是夜晚的缘故吧,黑暗让人脆弱。
  “呜……呜~ 阿姐……我要阿姐……” 突然觉得听到这个声音也不再那么厌恶了,他已经傻了,继续抱着仇恨,苦的只会是自己。再则,他的仇家似乎也不少,没有自己,出了山他的日子也未必会好过,当日救下他的情形就是证明。
  当然楚卓并不知,将陵城逼到绝境的正是沃瑛。
  两个护卫见到楚卓出现时心情是矛盾的,防备的同时还不可否认的松了口气。
  “又怎么了?”淡漠的望着眼泪鼻涕满面的傻个儿。
  “阿。阿姐!”泪眼瞬间光彩夺目,傻傻的咧着嘴,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垮下脸委屈的道:“饿,阿姐,我饿,不要她喂,痛痛……” 而好像验证他说似的,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似乎是预感到了从此后的奶妈生涯,无奈的端起粥,待他伤势好转马上轰下山去!
  勺子细细的绕着碗沿走上一圈,舀起一勺粥,意思意思吹了吹,递给望眼欲穿嗷嗷待哺的傻个儿,“是我给忘了,小孩子是经不得饿的 。”
  乖乖的吞下粥,“阿姐……呵呵……”
  再递出一勺,吞下,“阿姐……”扑闪扑闪着眼睛。
  一勺一声阿姐,楚卓也听而不闻的任其叫唤,随后赶到的妙真见那小子的表现,不自觉的摸了摸脸,我很恐怖吗?为何那小子见到自己就直哭?(其实是见到拿勺子的妙真傻个儿才哭的,就好比婴儿看到拿针的护士一样。)
  喂完最后一勺,也不问他饱了没,就自顾自收拾起碗勺。看了看天色,似乎还早,这时辰师姐们都已经起身了罢。
  出了门还能听到“阿姐、阿姐”的叫唤,从一开始的焦急到最后已经带着哭音了。
  “啊!哇,呜呜……”叫唤声似乎被打断了,不知又是被什么吓到了,继续走自己的路,让他哭去吧。
  妙真看了看缩在被窝里哭个不停的小子,再看了看手上的草编蚱蜢,一成不变的脸上似乎有点疑惑,小孩不都喜欢这玩意的吗?不死心的继续拿着蚱蜢在吓得发抖的人面前晃动……
  “小……小师傅,家主,厄,似乎不喜欢蚱蜢……”赶紧出声解救快哭昏了去的主人。
  眉一皱,慢慢收回手上的蚱蜢,下次编个师妹吧……
  第二天,天未亮,楚卓再次被妙真唤醒,以为又是那除了吃就是哭的小子吵着要喝“奶”了。
  “师妹,师傅让大伙去前厅集合。”妙真依旧是一副百年不变的冷脸,楚卓却隐隐感觉到似乎出事了。
  待两人赶到,定安师太正坐在椅上思索,片刻后才道:“尘安、尘定两天前下山,至今未归。”
  听师太这么一说,才发现这两日都没有见到两人,寺内几人本就各自做各自的事,几天不见也颇正常,所以楚卓也没放在心上,如今似乎是有问题了。
  师太继续道:“她二人武功虽不及了尘,轻功却是极好,下山采购都是当日去当日回。如今已经两天了,怕是遇到麻烦了。”
  “师傅,我和妙真师妹立刻下山去寻。”了尘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语气却很坚定。
  定安师太忧心的望了眼了尘,“唉,也好,你和妙真此去自当小心。若寻人未果,早日回山。”
  “是,师傅。”两人起身,打算立刻动身下山。
  “了尘……你多年未下山,此去多加小心。”定安师太终究是不放心的叮嘱。
  了尘闻言垂眸,“是,师傅放心。”
  楚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隐隐不安,自己不会武,下山寻人自是不可能,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主子,百里镇有消息。”
  白衣男子低垂着头,似乎未闻,只是握着瓷杯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也不等男子回应,继续道:“百里客栈掌柜说,三年钱曾有一个小尼姑带着个重伤的姑娘在客栈投宿,住了月余才离开,之后掌柜父亲便因疾而逝,直到前些日子才守完孝。
  只是……掌柜的说,那姑娘伤势严重,脸上血肉模糊,看不清模样……”小心观察男子的表情,清俊的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便再也无法琢磨了。
  “掌柜的说两人离去时,似乎是雇车北上了。”说完,稍作停顿。
  眉微敛,指腹轻触细滑的瓷杯,心中苦涩,“北吗?到头来又是一场空吧。”
  眼角瞥见连威似乎仍在踟蹰,“还有何事?”
  “廉贞传来消息,格杀陵城失败。陵城逃入云岭山,廉贞带人闯入,已损失十余人,云岭似乎暗藏玄机。如今廉贞已退出云岭,在山脚守株待兔,特来报请示主人。”
  微微一笑,温柔的低喃:“云岭吗?”
  “即刻北上。”三年来,几乎把所有人力都投注在南方,永济的走向是至北向南,倒忽略了人被救起后带回北边的可能。当时也是考虑到少有人会带着重伤的人长途跋涉,才未派人马北上,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人!
  “师妹,我们分头行动,两日后辰时,不论是否寻到人,此处集合。”了尘低声道。
  “好!”话音一落,人已消失。
  了尘张了张嘴,将未完的叮嘱吞下肚,这个性真是……
  出乎意料的是,妙真立刻就在山脚东面不远处的茶棚见到了两日未见的尘安、尘定二人。
  三人落座后叫上一壶茶,尘安、尘定才告知了缘由,原本两人却是打算两日前就回静安寺,不料在半途发现有人跟踪。
  原本静安寺也并未刻意隐藏所在,但若是有人用这种手段想找寻寺庙,定是心怀不轨,因此两人当即决定原路返回。这两日来来回回试了多次,对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是明白跟踪已被发现,仍是不依不饶。因此正在此处讨论对策,对策还未想出倒是遇到了前来寻人的妙真。
  三人最后决定,两日后同了尘会面后在做定夺。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日后直到黄昏三人也没能等到了尘。尘安、尘定恐其被跟踪未果,而急不可耐的歹人抓了去,心急如焚。左思右想,这么着也不行,心里慌乱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对策,只好三人一起行动,开始再次寻人。
  因了尘同妙真当日,一人往东一人往西。所以三人便孤注一掷的往西。西面有一个小镇,镇虽小,却是北燕同大周互通的重要隘口,因此来来往往行人不少,寻人很是困难。
  三人迫于无奈,还是决定分开行动,约定酒楼相见。亥时几人在酒楼门口碰面,都是毫无收获。
  虽然都未将内心的不安说出口,心里却是雪亮,了尘怕是出事了。
  小镇搜寻未果,三人继续在野外寻找,多少也明白找到人的机率恐怕很低。却不想,居然在小溪边找到了精神恍惚的了尘。
  了尘披头散发(了尘是带发修行)的跪坐在溪边,低垂着头,嘴里不停的呐呐着什么,语调悲凉。当三人靠近时,均是一惊,连死人脸妙真也难得的露出了惊讶、担忧的神情。
  只见了尘带着大片伤疤的脸上,涕泪横流,抬眼见到三人时,神色一刹那的迷茫,灵魂脱壳般,眼神空茫,嘴里仍是叨念着,仿佛视几人为无物。
  “师姐?师姐?”尘安轻声呼唤,小心翼翼的怕惊到她。
  “师姐?”茫然的重复。
  “了尘师姐?”尘安见有回应,继续唤道。
  “了尘……了尘……了尘……”低头不停的重复着几个字,“了尘……师傅……呜呜……”手一松,竟然趴在地上痛哭出声,哭声毫不掩饰内心的伤痛和愤怒。
  三人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从没见过向来冷静、沉着的师姐这幅模样,慌乱又悲痛在心,师姐怎么会变这样?
  痛快淋漓的哭了近半个小时,了尘才平下心绪,抬眼见是尘安、尘定以及妙真三人,抹了抹眼泪,苦涩的道:“让你们受惊了……”
  “师姐,你……你没事吧?”本是想问发生了何事,最终还是没能出口。
  “恩……你们?”一旦冷静下来,就想到了尘安、尘定两人的事,见两人似乎无碍也算是安慰。
  尘安、尘定两人又将事情原委说于了尘,四人都觉得拖不是办法,这伙人马似乎不急于一时,很有耐心。而据尘安、尘定两人的描述,这些人武功似乎还在几人之上,但为何没抓了两人直接拷问,就不得而知了。
  眼看日头又将西落,几人越发焦急,最后决定四人再次分开行动,竭尽所能回寺,一但谁中途发现被跟踪,如甩不脱就原路返回,直到有人闯出,将事情告知师太,让其安心,再做定夺。
  但是,既然她们会想办法,自然别人也会,将尾随的几人当作死的机关来闯,却是四人的疏忽。所以当四人想出这个法子时,候在山脚的几人也决定改变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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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8 15:29:20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一旦打定主意,即刻分开行动,各自寻路上山。
  四人在林间快速奔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大约半柱香时辰过去,几人居然都未发现有人跟踪,幸叹之际又不禁为其它三人担忧,几人想法很一致,认为对方也许人手不够,只能选择性跟踪。
  事实上,也是如此,只不过,并非人手不够。而是领头之人亲自行动,将一干人等都给撇在了原地。
  第一次跟踪两师姐妹时,最初两人并没有察觉出问题,若非大意,根本不会是如今的局面。而被发现后,想再跟踪,却是难了。经过几次暗中较量,廉贞对尘安、尘定两人也有所了解,轻功不错,为人谨慎,极有洞察力,不过若是廉贞独自跟踪,只要他不想,四人中不论是谁都无法察觉。
  自在的靠坐在树枝上,手执笔纸,了尘走一步便将步伐记录,待了尘出了阵,便跃下树枝,轻松的踩着步伐闯过石阵。心里却忍不住咒骂,谁呢,吃了饱的撑了的,在深山里设一堆杂七杂八的阵法。
  脚下不停的继续尾随,前面的女人虽然一副十二万分谨慎的样子,实际上,啧啧,根本就是灵魂出窍了。这也是廉贞在四人中选中了尘的原因,山脚下时便发现这女人眼神涣散,精神不佳,毫不犹豫的就将目标确定,跟踪的最佳人选!
  当然,廉贞的判断基本上没有失误。不过,若是选择妙真也许会更轻松……题外话……
  当四人几乎同时出现在寺门口时,面面相觑,暗叫不好。事情顺利的诡异。廉贞闲适的隐于松林中,好笑的看着如临大敌的几个女人。只要不妨碍我执行任务,一般情况下你们是安全的。
  谨慎的在林中巡视,无果,只能赶去禀告师傅。待四人离去,廉贞也不再跟踪,而是不停的在青松林内穿梭,双眼从一间间厢房溜过,寻找“猎物”。
  眼睛一亮,找到了!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狙杀一个人,还至今未成功,真是耻辱啊。要换做从前,早去陪阎王喝茶了。
  双眼散发出猎杀的兴奋光芒,左手握住一柄造型奇异的武器,蓄势待发。却见隔壁厢房又出来两个护卫,四个?顿了顿,虽然对自己的武功极度自负,倒也没到无知的地步。陵城被“血剑”刺中,就这么这几天功夫的修养根本不可能让他下地,所以无需顾虑。
  只不过……这几个护卫,追杀途中交过手,实力不可小觑。啜,还真不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以一敌四,恐怕有悬念。甩了甩有些发痒的手,也罢,图纸在手,来日方长。主意一定,便不再逗留,立刻反身离开。也是个急性子的……
  尘安、尘定四人同等候已久的楚卓几人,就不如廉贞轻松自在了。听着尘安的话,楚卓就知道自己惹祸了。
  静安寺本就与尘世少有瓜葛,几年来都很平静,如今来了这五人,就立刻引来歹人追踪。明眼人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楚卓本想请罪,细细一思索,还是罢了。出家人慈悲为怀,即便是明知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师太也不会见死不救,到如今再说什么后悔的话,反而多余。
  恐怕几人中最懊恼的还是自己了吧,徘徊在救于不救之间许久。现在救是救了,却给自己的救命恩人带来了祸患,这算哪门子的事。越想越心潮澎湃,直想把那陵城倒挂在寺门口,也省的麻烦,要蒸要煮让他们自便!
  “静心,那位施主似乎对你特别依赖,这几天你要多加小心。行动时尽量同师姐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定安师太斟酌了一番后道。
  “……是。”别说是倒挂了,想让他自生自灭都不行!
  师太也没再说什么,该来的总会来,就寺中几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悠然等待,也许事情并非想象的那般。
  几人陆陆续续离去,只留下魂不守舍的了尘和察觉了尘异状的楚卓。
  了尘好似完全没意识到众人的离去,独自一人沉浸在思绪中,脸上一忽儿喜,一忽儿悲,一忽儿怨,一忽儿怒……楚卓也是第一次从了尘脸上看到这么多情绪……
  一柱香时间过去,了尘仍是不能自拔的在往事中挣扎,楚卓只好起身离去。有时候,关心一个人也得看方法和时机,显然此时此刻并不是最佳时机。
  师太所不知的是,事情远远不是麻烦二字可以形容的。不同于静安寺的安逸宁静,云岭山内的小径正经受着从未有过的千万铁蹄的践踏。
  隆隆的马蹄声将浅寐中的廉贞几人惊醒,“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飞身跃上一株最高大的山松,极目远眺,由于夜色昏暗,山间枝叶又茂盛,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稍微看出点名目。
  “是北燕的军队。红色铠甲,玄云旗帜,黑头大马,应该是北燕镇南将军陆斌的玄军,听声音约有千余人。”
  托腮沉吟,“你们觉得?”
  “恐大事不妙,新皇登基不久,朝政本就不稳,若北燕此时来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热血男儿,怎能视为无物。只可惜,此次却是白费了满腔热血,因事情本非如此。
  “你即刻动身将消息带给主上,一切交由主人定夺。”
  “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立时消失在夜色中。
  啧,麻烦!现在该如何,上山格杀陵城还是监视这伙人马?权衡利弊,陵城一时间也跑不了,还是先把这些家伙盯牢吧。
  楚卓所等待的最佳时机出现时,着实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楚卓自问不怕鬼神,可谁都禁不住半夜从梦中惊醒时床边坐了个毁了容,披头散发满身怨气的女人吧。
  “师……师姐?”小心的咽了口气,不让眼前的人察觉到自己的惊怕。
  仿佛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般抬起头,望着楚卓,只不说话,平静到麻木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崩溃,眼中漾起水花,嘴角微抖,竟是未语泪先流。
  “师姐?”伸手轻柔的擦去疤痕上的泪,知道她来找,必定是有话要说,这情形好熟悉啊……难道自己真的是一副苦命相,这么能让悲苦的人有找到同类的亲切感?
  “呜……师妹,”紧紧抱住楚卓,将头枕在楚卓肩上,“他没死,我的孩子他没死,五年了,我一直以为当年他亲手将孩子杀了……他没死,没死,我的孩子,呜呜……”浑身颤抖的重复着几句话,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推开楚卓,阵阵发抖的双手颤颤的摸上脸颊,“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相濡以沫,居然禁不起她演的一场戏,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一直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他是明白我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哈哈,可悲,可叹,等啊等,盼啊盼,我盼来了什么,一杯毒酒一尺白绫!……他还是不相信我……”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潸然而下,述说着无尽的悲伤。
  “他还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他为什么会变这样?!他怎么能这么的狠心!为什么……为什么……”抬眼间,眼神刹那间从悲伤变的疯狂,“她说,他不爱我,他爱的是她,他已经不需要我了!她要我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再次伸手摸上伤痕累累的脸颊,“她说要我尝尝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的痛苦,她说她要我再也不能见到他,她说要杀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似乎一下子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嘴里只能不停的重复着道不清,说不明的“为什么”……一声声……
  轻轻拍着情绪激动的了尘的背脊,低垂着眼眸,为什么呢?为什么……因为他不够爱我吧,所以……
  “师妹,到了如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不想再要,不敢再要。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简单快乐的生活。”闷闷的声音传来,似乎已经压抑下狂乱的情绪。
  “师姐,能放下自然是好。若放不下,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人之所以为人,是因有七情六欲。”
  气氛长久的静默,“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就像当日我不曾真正剃度,今日也没能真正放下……我放不下,放不下孩子,放不下心中的怨恨……”
  还放不下他吧,刻骨的恨缘于刻骨的爱,爱恨只是一念之差,如果做不到不去恨,那是因为心中还有爱。
  “师姐,一切随缘吧,别再逼自己了。当下想的再多,下再大的决心,都是无谓。世事无常。”虚无的话,用来安慰虚无的人,像她像自己……
  “谈何容易……”
  有些事确实是无解的,因此两人的谈话算是不了了之,就这么无意义的你一句我一句,直到挨不住睡意倒在床上。
  而一夜未眠的廉贞,就不比两人轻松了,此刻正脸色发青的瞪着在林间穿梭的铁骑。妈的!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已经在林子里转了一晚了,还不见有什么动作!婆婆妈妈的!
  正不耐烦,突然,队伍中传来一声嘶鸣,上千铁骑居然离开小径,向山上行去!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想在山中做什么手脚?
  不对!难道他们的目的是那座寺庙?!这么一想,就越是觉得这方向确实是朝寺庙而去。为何?莫非也是为了陵城,陵城在北燕势力未清,因此主子也告诫过不可让其逃入北燕境内。难道他还和北燕朝廷勾搭上了不成?!
  可能性太多,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陵城必须死!否则就是自己挺尸!就算这几年主子对属下宽容的不可思议,但是任务失败,是无论如何不被允许的。
  手一挥,立刻带着手下朝寺庙飞奔而去。嘴角猖狂的扬起,任你千军万马,也别想从我手上带走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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